那一站都覺得他是個男子漢了,他咬著牙忍著不哭出來,深吸一口氣道:“蓮子姐,你幫忙照顧我媽和我姐,我去叫我爸,馬上回來。”說完就逃一般的離開了這裡。
許家叔叔在供電廠上班,和唐家哥哥一樣,是屬於國家強制性要去上班的。晚上的時候,許家阿姨總是看著屋裡的燈感嘆,“我家老許就是厲害,不然這種時候沒有電那就糟糕啦,你們都是好樣的。”她說著還要比個大拇指。許叔叔那嚴肅的面容上就會出現一點不顯山不露水的隱秘愉悅。
唐連梓一直很羨慕許家,他們一家人吵吵鬧鬧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又平凡又瑣碎但是往往讓人覺得溫暖,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家的感覺。可是這場突如其來的疾病破壞了這樣的幸福。
即使早就做好了親人朋友會離開的準備,但是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是讓人接受不能。在許阿姨被哥哥確診為患了十死病的那天晚上,唐連梓再一次體會到了當年知曉父母飛機失事時的悲痛心情。這也是她在這場才剛剛拉開帷幕的災難中,親眼見證的第一場死亡。
即使有唐言之從醫院裡帶回來的營養液吊著,許阿姨還是在不久之後離世了。她從那時昏迷之後就再也沒醒來,連離別的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這種越來越亂的時候,辦葬禮是奢侈的,他們只是和無數個失去了親人的家屬一樣,統一來到了火化場,然後帶回了一個裝著許阿姨骨灰的罐子。
唐連梓和唐言之也跟著他們一起去了,火化場大概算是除了醫院之外人最多的地方,也是死人最多的地方。放眼望去,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似乎都被畫上了一模一樣的悲痛欲絕,和她們兄妹,和許家叔叔許堅強許和平姐弟都是一樣的。
火化場的哭聲不絕,恍惚讓人覺得自己墜到了十八層地獄,四周都是黑白和沉痛,連天空都蒙上了一層化不開的陰翳。
唐連梓穿著厚重的黑大衣,在這初秋的天氣裡冷的直顫抖,也不知道是因為身體上的冷還是心裡的冷。只有在哥哥緊緊握著她的那隻手上,她才能感到一點溫度。
唐言之彷彿感覺到她的顫抖,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圈在了懷裡。只有在這個懷抱裡,唐連梓才能暫時忘卻這個忽然之間變得面目全非的世界,安心的只貪戀那一點帶著皂角味道的溫暖。
他們回去時,唐言之帶著唐連梓去買東西,現在還在營業的整個市裡也只有幾家大型購物廣場,有軍隊在裡面維持秩序。關於這些事情,上面緊急出臺了許多政。策,堪堪把混亂的局面暫時的安定了下來。為了避免有人搶砸作亂,這裡出售的物品都有購買限制,以免出現一部分人囤積貨物讓其他人買不到的情況。
近兩個月以來,許多生活用品製造的流水線都處於癱瘓狀態,如果十死病依舊得不到有效的遏止,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們就將面臨全面混亂的局勢。就在上個月,死亡人數和人口總數的比例已經達到了1:13,這個月,變成了3:13,成番增長的趨勢,這才短短兩個月而已。
“天氣越來越冷了。”唐連梓被唐言之牽著手,走在大街上。以往熱鬧的大街此刻冷冷清清,偶有人路過也是低著頭行色匆匆,彷彿成為了城市裡的無數遊魂。比起在外面走動,人們都更願意待在房間裡,儘管那樣並不會安全多少,但是心理上好歹是個慰藉。
忽然一聲啪的聲響吸引了兄妹兩的注意,旁邊的路人也一同望向聲音的來源。有人在幾十層高的大廈上面跳了下來,摔得血肉模糊,周圍圍了一圈的行人。
“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一個圍觀的婦女忽然哽咽的說,周圍的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忽然一頓,大概這是他們共同的心聲。這樣壓抑的日子真的有盡頭嗎?沉默和逐漸蔓延的血腥味,使得本就壓抑的氣氛更加讓人透不過氣。
這個人自殺的原因,或許是因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