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好嗎,你弄疼我了。”廉幽谷不斷扭動身軀,試圖尋找他懷裡的破綻。幾度無果,目下便兩分慍惱,“驛館出大事了,老師還在裡頭,有什麼事我們去救完人再說好嗎?”
話說得這樣直白,按殷世煊的為人處世,應當贊成以大事為先的。可此刻依然不予應允,緊鎖眉頭。當下便令廉幽谷大為意外。
果然,她試著推了推對方的身子,除了堅硬如鐵以外,陣陣痙攣若隱若現地在他身上蔓延開來。
廉幽谷慌張地反手去摸他的後背,從外衣的溼潤處一寸寸往上搜尋。最後在兩隻箭桿處停下來,驚慌地抽回手指。
雙手鮮血滿滿。
☆、刻不容緩
隆冬半夜,山縣又下了一場大雪。雨雪來的時機正好,幫助搶火的百姓們壓下了大火燒城。
可當廉幽谷將一具通身鮮血的屍體背進收容所時,死裡逃生的眾人才意識到真正出了大事兒:太子殿下遇難了!
當然,眼下的殷世煊尚且留有最後一口氣。因了背部利箭穿膛而過,此刻陷入了深度昏迷中,心跳的頻率隨而遞減,故而外表看去是副隨時氣絕斷命的模樣。
大夫輪流過來把脈,各種靈丹妙藥喂入傷者嘴裡,卻統統不頂作用。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藥叟前來將傷勢複查,這才抱憾地告訴眾人:“殿下肺部中箭,恐怕是難。”
此話一出,在場人皆緘默不出氣兒。
但太子身邊的清瘦姑娘卻不依,似個壯漢樣,欺上來將老藥叟抓了牢實,淚眼惺惺地大問:“什麼難?是很難取箭,還是很難康復?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老藥叟被小姑娘搖地不能喘氣兒,好半會才為難解釋道:“取箭難,呼吸難,治癒難,康復難。姑娘,你以為老朽是何意?”
自然是難以生還的含義。
廉幽谷怎會不知道,從一路揹他過來的路上,能夠清晰感知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一滴從他體內流失。體溫急劇下降,呼吸僅餘遊絲。事實擺在眼前,廉幽谷只是不肯接受而已。
望著他那張光華銳減的蒼白麵孔,廉幽谷的心一寸寸掉進冰窟窿。此時此刻的她,哪裡還顧得上他從前的冷顏相待。見他眼下的樣子,心裡想得最多的,就是用自己的性命將他換回來。
她從大夫手中抱過冰冷的身體,掖緊他身上的染血外袍。輕柔地將他偎在懷中,近距離感受他微弱的心跳,彷彿這樣才能確信他仍然活著。可便這樣,她心裡的恐懼一絲未減——彼時還能與他相擁一刻,可下一秒呢。
廉幽谷不敢想象,然又無計可施。
~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於驛館失散的公孫煜終於帶著蘇令趕來收容所。身後跟著十名差役與兩個藥婆,從人群中開出長長通道,紛紛急步而來。
見了屋簷下衣衫凌亂的廉幽谷,先是放下十萬分擔心,然見了她懷中那血肉橫溢的人,他這才下意識皺了皺眉。旋即讓出空地,將藥婆請入檢視傷勢。
廉幽谷這才像見到救命稻草一般,抱著殷世煊衝公孫煜大哭,“老師,夫君受傷了。”
公孫煜聞言蹲下,將她臉上的淚痕擦了乾淨,冷靜安慰道:“先讓藥婆瞧瞧,不會有事的。”
這麼一來,廉幽谷自然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公孫煜與藥婆的身上。而這兩個貧農婦女也各有兩番本事,前後將傷情瞭解詳實後,同樣得出“傷在肺部”的結論。除此之外,對於取箭之策也提出可觀建議,比如避開箭上倒鉤,折杆取箭才是唯一的法子。
不過老藥叟就不贊同了。此舉過於大膽,利箭穿肺而過,內腔十有□□已經大出血。無論以何種方法強行取箭,傷者的元氣算是消耗殆盡了。以目下狀態來看,熬得過去,自然還能續命一兩日。若損耗不起,當下斃命也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