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兔崽子還沒完沒了了是怎麼的,便用腳尖輕輕地踹踹他,乾咳一聲道:“張小少爺,若你休息好了,便起來收拾收拾吧,此地不宜久留,後邊說不定有多少追兵等著把你斬草除根呢,周某受人之託,起碼得全胳膊全腿地把你送到太湖。”
張成嶺眼珠緩緩地轉了一圈,又凝住了,雙手捂住臉,將自己蜷成了個大蝦米,嚎啕大哭起來。他一哭,周子舒便腦仁疼,心說要罵他兩句吧,還總覺得於心不忍,當個孩子哄哄吧,他也不會,便沉默地坐了一會,然後忽然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他本意是去看看那尊被他一掌拍出去的佛像,總覺得才要積德,便出手褻瀆了佛祖,不太好,想著找個什麼法子把佛祖放回去才是,誰知張成嶺以為他要走,竟打了個滾,飛快地爬起來往前撲去,一把抱住周子舒的腿,口中急道:“周叔,周叔,你別……你別走,我……我……”
他抽抽噎噎的模樣,可憐極了,雖是和周子舒萍水相逢,眼下卻除了此人之外別無依仗,簡直把周子舒當成救命活佛一般。
周子舒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爹沒教過你麼?”
張成嶺愣了片刻,忽然福至心靈,使勁在臉上抹了抹,鼻涕眼淚一水地蹭在袖子上,說道:“拜天地君親師,天經地義,周叔乃是大恩人,讓成嶺拜您為師吧!”
一邊溫客行和顧湘津津有味地看著,顧湘還小聲點評道:“咦,昨兒還窩窩囊囊傻呵呵的一個小子,怎麼這會機靈起來了?”
周子舒只得道:“你先起來。”
張成嶺倔強地道:“師父不答應,我就不起來!滅門大仇,如不得報,我張成嶺何以為人?!師父……”
周子舒懶得再聽他豪言壯語,一把抓住他肩膀,拎小雞似的,便將他硬是從地上給拎了起來,自嘲道:“我一個快入土的廢人,活一天是一天的,有什麼能教你的,聽聞太湖趙敬大俠,乃是你父親的故交,我送你過去,不用求,自然有人排著隊地教你功夫幫你報仇。”
然後他轉身運力於掌,將那大佛像攔腰抱起,走到香案旁,用力一推,便推回原位,嘴裡唸叨了一句著“罪過罪過”,雙手合什,不正不經地拜了兩下,回頭看了一眼呆怔怔的張成嶺,說道:“起得來便走吧,你不是要報仇麼,得快點去找趙大俠才是,我帶你出去找點吃食。”
言罷旁若無人地伸了個懶腰,對顧湘笑了笑,沒理會溫客行,轉身往外走去,也不管張成嶺跟上不跟上。
張成嶺委委屈屈地站了一會,發現這人真的走了,這才只得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
溫客行手指蹭著下巴,頗有興味地望著這兩人的背影思量了片刻,一拍大腿站起身來,對顧湘道:“走,去太湖,跟著他們。”
顧湘收了臉上的嬉皮笑臉,沉吟了一下,才低聲道:“主人,據那張成嶺說,昨日在張家滅門屠殺的是青竹嶺惡鬼眾,吊死鬼薛方也在。”
溫客行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道:“嗯,所以呢?”
顧湘怔了一下,眼看著溫客行已經往外走去,忙急急跟上,正色道:“那吊死鬼分明是個冒牌貨,昨日被我打死了,主人……早知道些什麼麼?”
“阿湘。”溫客行掃了她一眼,那雙眼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一樣。
顧湘立刻低下頭,小聲道:“是,奴婢多嘴了。”
那一刻這天不怕地不怕似的少女竟臉色泛了白,神色分明是恐懼。溫客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滿意地轉過目光,繼續往前走,顧湘依然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
只聽溫客行徑自道:“我們跟著那姓周的人,我肯定看不錯,他必是個美人,這一路跟下去,總有能揪出他的狐狸尾巴,阿湘,你不信,我們可以打賭。”
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