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的團支部書記。然而,她的情緒並不是什麼時候都顯得很愉快。李超蘭注意到,上鋪的陳燦英常常不按時就寢,上了床也很久沒有入睡,老是翻身。早晨她多是提前起床,一個人去路燈下看書,而她的學習成績卻在下降,上課時,還得老師提醒她別走神,這樣,她只能不好意思地說,她是考慮工作中的問題去了。
以前,李超蘭憑著自己的遭遇認定,陳燦英沒當上團支書,肯定她還沒有屈服於郭洪斌,可現在,陳燦英不但當上了團支書,而且成了學校團委委員,這是不是說明她已經上了郭洪斌的鉤?此刻,她卻有些拿不準了,在她這段心情苦悶的日子裡,陳燦英待她倒像是真正的好,她再也沒給郭洪斌傳過什麼話,而且迴避評論郭洪斌是好還是不好。有時,李超蘭試探地說郭洪斌對自己的看法不好,她絕對沒有入團的希望。陳燦英無頭無尾地說:“別想這些吧,你是作得對的──我是說你表現不錯──你就任憑他去考驗好了。”郭洪斌在很長一段時間只說陳燦英是代理團支部的工作,也沒在班上太多地表揚她,有時,郭洪斌的目光掃向陳燦英時,她總是低著頭,李超蘭又想,陳燦英的模樣不算醜陋,她怎麼也不會喜歡上郭洪斌這老瘦猴吧!
每天下午有四十分鐘自由活動的時間,同學們多在操場上玩球,跳高、跳遠或進行別的體育鍛煉,這天,李超蘭把腳扭了一下,便提前下場回寢室去,一進門,見陳燦英一個人呆立在窗前發愣,叫了她一聲,她沒一點反映,李超蘭有些奇怪。便拐著腿走過去拉了她一下:“燦姐,你。。。 ”陳燦英轉身過來:“你說我該怎麼辦?”李超蘭沒聽明白,以為是說“你是怎麼啦”,便說,“腳扭了一下,沒事,你怎麼沒去參加體育鍛煉?”陳燦英這才醒悟了過來:“我沒興趣,煩死人。。。 ”李超蘭很少聽陳燦英用這種坦率的口氣說話,便問:“什麼事使你煩心呢?”
“跟你說也沒有用,”一種憂思,一種怨意在陳燦英的眉梢閃過,“只差幾個月便要畢業了。。。 蘭妹,真的,畢業前我一定幫你解決入團的問題,還有最後一批的。”
李超蘭已經完全放棄了入團的希望,也就不必去猜測陳燦英說這話的真假用心,低頭揉著扭傷的腳。
“這事你就放心好了,便是吵架我也得給你爭到這個入團的名額,要不然,我這團支書算白當了,”陳燦英堅決地表示,“你等著吧!”
陳燦英不像說假,也不像討好,但她有什麼必要幫李超蘭?她說吵架也要給李超蘭爭到入團名額,那自然是要與郭洪斌爭吵了,那麼,她這團委委員與支部書記也是她爭吵來的?她真有這個本領麼?李超蘭望著陳燦英,仍沒有說話。
“你是不相信我,”陳燦英玩著床頭的蚊帳角角,過了好一會,說,“我對誰都不怨怪,就只恨著一個人:曾明武!”
“那是因為。。。 ”李超蘭疑慮地,“他真那麼。。。 反動?”
吃飯鈴響了,陳燦英什麼話也沒說便離去了。
陳燦英此時的心態確實很複雜,這並不是說她有多麼深刻的世故,有多麼豐富的思想,而是她的心路經歷了一段特殊曲折的里程。這就像一個人從陰暗潮溼的地道里爬出來,一下變得難以辨認一樣,古怪的模具澆鑄出來的產品也會是古怪的。
那次陳燦英找曾明武約會,最終證明她那份青春少女真摯純潔的愛情不可能從曾明武那裡得到回報了,在無可奈何的失望之中,她還得去繼續尋找自己的人生路徑,而反右的政治風暴帶著迷茫,帶著恐怖,天昏地暗而來,惡勢力乘機而至,站在她面前的郭洪斌就顯得格外猖狂得意,他睜著那雙暴凸的小圓眼,擺出了一付拿她開刀的架式,曾明武教她隱忍應付,她卻把這一點理解成了屈服求饒,她的政治見識本來就只在學校的圍牆之內,當她把檢討書送到郭洪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