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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一番折騰,剛才又騎馬累著,腰間一點吃不住勁,騰騰騰被那人撞下幾步,要不是撐扶手撐得快,這遭不滾也滾下去了,好歹穩住腳,剛說得一聲:“哎喲,端你大爺的!”那人忽然就光往我臉上看了一看。

此樓梯間雖然偏光,但人模樣還是看得清,我瞧見她一身舞姬打扮,正在莫名,因她這一看,忽然想起她可不就是江夏鎮遇見的那個阿蘭?

心裡想著,嘴裡不由道:“阿蘭?”

她也認出我來,卻道:“恩公,您是……女的?”

我鬆鬆腰帶,把身上衫子放寬多些,乾咳一聲,要找話來說,阿蘭卻忽就臺階直厥厥跪下,雙手扯住我衣角低聲哭道:“恩公救命……九爺他們要來抓我回去……”

東邊傳來笑語腳步,我心知那四個阿哥上樓了,生怕有人過來撞見,扯起阿蘭,急道:“這裡不是說話地方。”

阿蘭領悟,趕忙爬起帶著我悄步下樓,進了一個堆放衣箱的小隔間,一關門,又返身跪下,苦苦哀求,我聽了好一會兒才整理出她意思:原來她一到北京城就被送進九阿哥府充當歌妓,因不堪凌虐,拼死逃出,卻又流落到太子爺這裡舞團,連名字也改了,不知怎麼卻被九阿哥得到風聲知道她在這兒,暗裡讓人帶話威脅,叫她要麼自盡,要麼遲早跟太子爺討了她回去加倍折辱,是以今日太子私宴並未邀請“八爺黨”的人,他們卻在此時一起出現,顯要借題發揮,不由她不懼怕萬分,趁換場間歇偷跑出來,不想這麼巧又撞到我。

我介面溜出宴席本來是想找機會跑路,給她這麼一磨,耽誤了時間,再不回去四阿哥必定生疑,更不好走了,是非之地遇是非之人,雖然同情,並不欲多管閒事,只道:“你何不求太子爺救你?”

阿蘭悽聲道:“我這種樂戶賤籍女子,自己爹孃尚且賣了我,又有誰當我人看?不過是供人取樂玩藝兒……”

她說了一通血淚史,我卻只想到她既然要跑,當然熟悉這兒環境,不由萌起希望,問道:“你想好怎麼逃了嗎?”

誰知她擦擦眼淚,道:“我的賤籍一日不消,就算逃出去,到哪也是個死,只想著到園裡惜春湖一跳淹死也就完了。”

一句話說得我張口結舌,苦笑連連:這麼說,她是因為撞到我而燃起了生的希望?

這房裡密不透風;我氣悶不過;既不能看她衝出去尋死;又要想法開銷這一段過去;正為難間;忽聽她喃喃道:“……再如何,我也不能連累了十三阿哥,蒙他兩次相救,已是天賜之恩,我不過賤命一條,死何足惜!”

“哎!”我忙伸手攔下她,“你說什麼十三阿哥?”

阿蘭紅著臉,這才說了實話,原來她那天逃出九爺府,竟是摸到冰渣衚衕十三阿哥府那兒求救,好在命大,真給她在路上碰到半夜完差回府的十三阿哥,還是十三阿哥想出辦法把她送入此處太子爺的半私園性質舞團,才救回她一條性命,如今九阿哥若要當面徹查,這件事只怕紙裹不住火,除了死無對證,竟無他法可想。

我一頭聽,一頭想:十三阿哥在江夏鎮出手的事情只怕還沒回京九爺府那邊就有了訊息,他沒把阿蘭收留在自己府裡是聰明的,能想到把她送到太子爺這兒也不可謂不算險中求生,但只怕連他也沒想到,“八爺黨”耳目如此靈通,且膽子大到敢跟太子爺硬碰硬的地步,原來我聽阿蘭說話還半信半疑,總覺得“八爺黨”不會為她一個人搞這麼大動靜,現在既然知道十三阿哥牽涉裡頭,這斷然不是沒影兒的事。待會兒等十三阿哥從戶部過來,只怕真要鬧一出好戲了!

我越想越驚,腦海裡忽然就想起昨晚月色下十三阿哥同我說的話:“你放心。我一定會跟皇阿瑪說,求他把你指給我。”

不過一個晚上的功夫,他的聲音,他的笑面已經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