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並不算黑,有光線,可夜晚的老樹盤根錯節,怎麼瞧都像用血紅眼珠瞪著她的惡鬼。
地上都是石頭,埋雪地裡看不見,深一腳淺一腳,不小心就會踩到跌個大跟頭。
膝蓋和雙腳都被扎破,她也不知道痛,血流出來很久才現。
風聲送來遠處的聲音,不算大,但能斷定是追兵。
還是來了。
艾幼幼驚得透不過氣,只能氣喘吁吁地按住胸口,加快了步伐朝山林深處走,腹部也開始抽搐地痛,像被針扎似的。
抽搐的劇痛每隔十分鐘就襲來一次,一波比一波強烈。
她終於走不動,跌倒雪地裡,耳朵裡眼睛裡全是雪。
她吃力地朝一旁的大樹爬,靠樹幹上休息,抬眸才現,來時的路上除了一串腳印,還有長長的血跡。
怎麼流這麼多血!她低頭一看,當裙襬的一大灘血跡引入眼眸,頓時傻了眼,溪兒,難道你要這個時候出世?
好冷,好痛,痛得她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竟想就這麼睡過去。
四肢骸每一寸肌膚都不屬於自己似地,許是疲憊不堪意識模糊,艾幼幼出乎意料地沒有哭,嘴裡喃喃地提醒自己:“不能睡著,決不能睡著!”
她從懷裡掏出打火石,想升一堆火群暖,又怕火光會引來追兵,只好忍著寒冷和劇痛,將打火石硬是放了回去。
“葵葵,冷嗎?冷了就鑽進孃親懷裡。”她想用自己的身體為葵葵取暖,小傢伙凍得叫不出聲,只往她懷裡鑽,可她的身體也沒有多少溫了。
雪湖裡泅潛的時候她的身子就僵硬得像被撕裂一般,能夠走到這裡,已是硬撐下來的奇蹟,而此刻她真的動不了了。
走了太多的路,出的冷汗浸透衣衫,被夜裡的山風一吹,早起了冰碴覆蓋身上,就像沉重的鎧甲,壓得透不過氣。
下身不斷地流出血,身下的積雪都被染得又溼又紅,她就那麼無力地靠樹幹上,痛到極致,也不敢叫出聲,怕引來野獸和追兵,下唇早已被咬裂,血順著下巴往下流,凝固成冰。
面對獨自一人亡命的重重痛苦,孩子要出生,身邊卻一個人都沒有,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如此堅強。
痛了就想想那個人的笑容,一切都能撐下來!
“痛了就吃藥。”鳳靳羽信字浮現眼前,她把懷裡的藥瓶摸出來,顫抖的手指連藥瓶都都拿不住,還沒倒出來,藥瓶就掉了,白色的藥丸像豆子一樣撒了一地,落入積雪,沒有聲息。
她只能憑藉手感伸進涼雪裡摸,凍腫的手指皮肉都要爆開一般,好不容易摸到一顆,急忙噙到口,濃郁的藥香帶著苦澀,口一點點化開。
疼痛還是有所緩和,比起腹部越來越強烈的抽痛,卻很快又沒了作用,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流了那麼多的血,她只能無力地抓住地上的積雪,攢軟綿綿地,只能捏成一個冰球,根本止不了痛。
為什麼凍得麻木了,還會這麼痛!
今夜的月亮特別圓,亮得嚇人,就像掛天空的冰塊,映照她慘白的面頰,格外淒厲。
為什麼,為什麼光線越來越暗?
直到完全不見,無論她怎麼用力地揉眼睛,還是一片黑暗。
終於,後一點模糊的亮光泯滅,她什麼也不看不見了。
這樣的黑暗就像潛伏暗處已久的巨獸,徒然動攻擊,她內心的恐懼一下子爆到極致。
崩潰的哭聲從凍僵的唇嗚嗚地傳出,她不是痛,而是這樣的無助,她愛的人,卻不身邊。
這麼黑,這麼冷,這麼痛,她就像浮冰湖溺水的人,何去何從,連一根稻草抓不住。
“嗚嗚……這裡好黑,一個人也沒有,我什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