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道人覷了姬眠魚一眼,問:“為什麼?”
姬眠魚笑道:“因為仙盟不懂人心。你看仙盟對外開放卷宗,都是某某日斬殺某某妖,至於詳細的經過一字都無。天道盟那聲稱妖物無辜,只是生而為妖便被趕盡殺絕。可實際上,妖物多作惡多端,殘害生民,不是嗎?你若卷宗上將事蹟寫明,也不用擔心引起誤會。”
“我既然院使,便該為仙盟分憂。是我不能斬蛟龍麼?是恐後來人誤會我等。”
主事道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喃喃道:“原來如此嗎?”
姬眠魚一點頭,摺扇輕輕壓在主事道人肩膀上,笑道:“你該仔細思量一二,做人還是要懂機變的。”
說完這話,也不能主事道人應答,姬眠魚便揚長而去。
姬眠魚走了沒多久,屋中便有出現一道雪色身影。
主事道人的視線在衣襬金線勾勒的蓮花上停留剎那,便恭聲道:“見過院正。”
“道友不必多禮。”絳塵朝著她點頭,又說,“不要聽姬眠魚胡言,我輩以斬妖除魔為職責,縱被天下人誤解又有何妨?”
主事道人抿了抿唇,心中暗驚。院正這句話透露出的資訊不小,新任的院使原來沒有得到院正的信任嗎?她也不敢多言,繼續對著絳塵稟報蛟龍現身以來的種種事蹟。
在她們說話的功夫,姬眠魚則已抵達豐年村。
大水漫過村莊,淹沒良田。茅屋被沖垮,無數斷裂的木板浮在水面。在樹杈上,隱約見到幾具泡得浮腫的人屍。仙城雖將附近的生人都接走,可沒管顧豐年村被大浪拍死的生靈。姬眠魚眉頭微微一蹙,指尖一彈,便見一道光芒掠去,轉瞬將浮屍吞去。
姬眠魚負手立在半空,神識在前方掃蕩。水自龍津口來,可早已變得汙濁。姬眠魚不想下水,索性起了神通將這洪水逼退。原以為蛟龍會被驚動,可直到斷壁殘垣與凌亂的田野重新顯露出,都不見蛟龍蹤跡。姬眠魚輕嗤一聲,大步往前走。她的身上靈力激盪,玄光盪開,所過之處,一切屍骸盡化飛灰還歸天地。
洪水退去,村莊慘白,入眼俱是慘狀。
忽然間,姬眠魚察覺到一縷蘊含靈性的力量。她一挑眉,起了幾分疑心。扇子往前方一掃,將那倒塌的泥牆掀飛,從中攝出一物來。此物是隻彩繪木偶,與手掌齊高,其中靈性流淌,定是得人祭拜。她翻轉木偶人,忽地瞧見兩個小字——燭赤。
姬眠魚道了一聲“原來如此”。
豐年村有人為蛟龍塑像,日夜用香火祭拜,難怪蛟龍能元神出竅。
只是豐年村祭祀蛟龍,蛟龍為何要毀壞豐年村?是妖性本惡?可若是如此,在剎那間被洪水吞沒的,就不僅僅是豐年村了。
將木偶置入袖囊中,姬眠魚轉身就走。
可就在這時,一條蛟龍破水而出,化作了一道紅衣身影,用那雙沒有半點溫度的眼睛盯著姬眠魚。
姬眠魚不怕她,語調中藏著幾分好奇:“燭赤妖王?”
燭赤不接腔,運起了靈力就朝姬眠魚的身上打。她的武器是一柄七尺長的骨刀,一共有十二節,俱是蛟骨所化。姬眠魚眼中驚異,摺扇開合,遊刃有餘地應對著兇悍的骨刀。燭赤邊打邊退,正刻意將姬眠魚往宣靜之留下的劍陣引。
出行前,姬眠魚順手翻了宣靜之的卷宗,知道她是五百年前的劍道宗師,少有人能與她相較。在斬殺蛟龍一戰中,她持一柄利劍,殺死七條蛟龍,扭轉局勢。可也是她,將蛟龍一族的最後一隻幼蛟保了下來,從而造就瞭如今的一劫。
在即將踏入劍陣時,姬眠魚止步。她看著一言不發的燭赤問:“是誰私下祭祀你?”這話一落,燭赤忽地暴怒,露出了蛟龍冰冷無情的豎瞳。骨刀被她的靈力一催,頓時蒙上一層血煞。她提刀朝著姬眠魚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