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因她而懂的寂寞、迷惑、萌動、思念……等等情緒之後,他懂了心痛。
半個月前接到訊息,赫連錚死了,他怔了良久,空茫的心裡湧起不安,沒有理由的突然覺得,她需要他。
他認為她需要他,他便來,山在遙遠天那邊,他便趕到天邊。
丟下一切,半月驅馳,在茫茫草原地平線上看見她獨坐淒涼的黑色剪影時,便覺得天地如此孤涼,只剩了她一個。
不,不可以。
顧南衣用力攬她在懷,想用這樣的動作給她多一些再一些溫暖,並有點恨自己不是那種溫熱體質,不能將冰涼的她瞬間焐熱。
那種力度卻讓鳳知微驚覺兩人此刻的動作有點驚世駭俗,趕緊輕輕掙脫開來,顧南衣沒有堅持,皺皺眉,掰著她的臉看看,嫌棄的哼了一聲,立刻用衣袖亂七八糟的給她揩臉,動作殊不溫柔,將她臉上的大妃妝容擦得一塌糊塗,完了還仔細摸了摸袖子,很心疼他的衣服被弄髒了的樣子。
鳳知微看著潔癖的顧少爺這一連串動作,只覺得熟悉而親切,忍不住就想和他做對,抓過他剛剛拂平整的衣袖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
少爺撒著手,一副想扯回衣袖又咬牙忍住的樣子,鳳知微估計他面紗後的臉一定也和衣袖一樣皺成一團。
這一抱一抹,黯然的心情才平復了些,她站起身,四面望了望,道:“知曉呢?”
顧南衣默然不語,鳳知微嘆了口氣,知道自己這句也是白問,西涼女皇,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自己想見都能見到的顧家小小姐了。
知曉還是呼卓部供奉的活佛,可惜這個假活佛的光輝再也籠罩不了草原,好在呼卓部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第十一代呼克圖活佛,就轉世在朝廷勳爵家族,是那家唯一的繼承人,後來繼承了家族爵位,也沒有一直呆在草原。
“我向她請假了。”顧南衣乾巴巴的道,想了想又補充,“等她再大一點,就不管她了。”
“這話你可不要給她聽見。”鳳知微笑了笑,顧南衣突然一拖她的手,道:“我以前看見過一個地方,挺好,去看看。”
也不由她拒絕,呼的一下拎著她便跑,遠遠繞過人群風一般的掠向遠處雪山,鳳知微只來得及給趕過來的牡丹大妃打個沒事離開一下的手勢。
原先以為顧南衣也就帶她到附近的地方散散心,不想顧南衣跑了半天也沒有停止的意思,鳳知微看著眼簾裡越來越近的格達木雪山,倒抽了一口冷氣,道:“少爺你不會想跑上山吧——”
話音未落顧少爺拎著她上了山路,一上山氣溫便冷了許多,風刀割似的迎面而來,窒得鳳知微的疑問都被逼回了肚子裡。
格達木雪山是大越長青山脈的一個分支,終年飛雪氣候寒冷,山脈起伏地勢險峻,又因為常有神澤出現,在呼卓子民心目中如同聖山,後來雪山漸漸被一些邪異教派所佔據,上山的人便越來越少,終年積雪遍地碎冰的山巔,更是人跡罕至。
顧南衣便牽著鳳知微一路上行,在行到中途時將自己的披風脫下來給鳳知微披上,鳳知微卻搖頭拒絕,眼睛閃亮的道:“南衣,我到了這裡很舒服,體內也不那麼熱了,像是感覺很熟悉的地方,奇怪,以前從沒來過啊。”
她深深吸一口氣,滿地冰雪碎瓊沁涼的氣息撲入胸臆,在丹田內一個迴旋,只覺得身子輕盈若舞。
眼看著顧南衣直直往某個方向而去,熟門熟路得很,不由驚異,“你不是個路痴麼?怎麼記得路的?”
顧南衣指了指路邊,鳳知微這才發現,只有這條路的路邊,冰雪中還生著一叢叢鮮紅的小果子,在一色潔白裡鮮亮的招搖,一路都有,這麼鮮明的記號,叫人想忘記都難。
“那年追克烈。”顧南衣簡單的道,“追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