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塞莉緊緊跟著巴德烈,走在一片黑暗中。
她努力高舉火把,讓巴德烈和自己都處於光暈的範圍裡。
之前米顥和塔特不懷好心地給他們端來食物,阿塞莉吃了,卻沒有受到影響,可她又無法救下所有人,只能捨棄其他人,直接推著巴德烈的病床撞碎了玻璃逃跑。
她找了個地方給巴德烈打了很多藥,憑藉她貧瘠的醫學知識並不知道有沒有用,但不扎肯定沒用。
而巴德烈竟然真的在不久後站了起來,卻和之前從營地離開的時候一樣,沒有理智,不懂回應,只會一味地往前走。
於是這段旅程又變成了阿塞莉的獨角戲:“那些蟲子又控制你了嗎?”
“我不喜歡這裡。”
“不可以回去嗎?”
“我們走的太遠了,我已經找不到路了。”
阿塞莉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也無從判斷,只知道自己不喜歡。偶爾的,她會聽到一些虛無縹緲的迴音……
“我聽到阿爹在叫我的名字。”阿塞莉抓著巴德烈的手,因為穿著防護服,那些蟲子爬不到她身上,“可阿爹現在應該在燈塔,對不對?”
“是阿爹讓我叫阿爹的,因為他說,作為女兒,我應該這麼叫他。”
“可是後來又有人告訴我,阿爹就是父親。”阿塞莉苦惱地說,“但我有父親,他很久以前就死了。”
“阿爹不讓把這些事情告訴別人,所以阿塞莉誰都沒有問。”
“不過,阿爹最近好像死掉了,書裡說過,人一旦死去,他留下的約束力就會慢慢減少、直到消失,我想,阿爹對我的約束力也是這樣。”
巴德烈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他幾乎聽不見周圍的一切動靜,也看不到任何東西,腦子只有一些悠緩的迴音,像是古老惡魔的低語:“你早就死了。”
“別掙扎了……成為我的一部分,徹底永恆。”
“像他們一樣活下去,就會和他們一樣孜孜不倦地繼續汙染誤入的同類——這是你想要的活著嗎?”
“來吧,再向前走一點,再走一點……”
可莫名的,巴德烈的腳步緩了下來,耳邊逐漸出現了另一道清脆的少年聲音:“你要去哪裡呀。”
“為了鼓勵你和我一起離開這裡,我決定先把我的秘密告訴你。”
不要說。
巴德烈的意識劇烈掙動了一下,指尖產生了小幅度的顫抖。
巴德烈腦子裡的惡魔低語頓時切換成了任務出發之前,紐厄爾被壓在黎危面前、哪怕咬斷舌頭都不願吐露出一點真相的畫面。
紐厄爾也許不是個好人,可他真心想要阿塞莉活下去。
巴德烈能分辨得出來。
阿塞莉說:“阿爹說,我是他跟神明許下的願望。”
“偉大的神明讓他失聯一百年的孩子回到了身邊,而他只需要打造一副軀殼。”
“首先,要有
一顆稚嫩的腦子,其次,要有一顆心臟。”
“所以他殺了過去的我,和過去的我的媽媽。”
阿塞莉一板一眼地訴說著自己的秘密,同時注意到巴德烈指尖的顫抖幅度越來越大,她握緊了些:“你喜歡這個故事?”
她好像受到了鼓勵,清清嗓子,決定描述得更精彩些:“於是,最好的人偶師和最好的醫生一起,用鋼鐵、太歲、黏菌為我重塑了身體,很漂亮,就是有點小。”
“然後我就活過來啦,過去的我就成為了過去,阿爹為如今的我取名為阿塞莉。”
夠了……
不管真假,不要說了!
但阿塞莉平日就不怎麼聽得懂人話,何況此刻的巴德烈還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