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軍糧週轉,而後補倉,只要你和他守口如瓶,上面又怎麼會得知?況且此舉是為了揚州百姓著想,他可沒存著私心。”
宋庠怒道:“糊塗小子,他說的五十萬石糧食純屬子虛烏有,就憑他,何來五十萬石糧食?廬州是什麼地方?貧瘠的小州府而已,豐年糧食尚且交了賦稅之後只能自給自足,何來五十萬石糧食讓他來調運,很明顯是假話;據我看,他是病急亂投醫,軍糧確實能緩解燃眉之急,朝廷派他的差事也能初有成效,一旦朝廷降罪,他必會推說不知是軍糧,到時候倒黴的是你爹爹和一干揚州官員。”
宋銓想了想道:“不至於如此吧,蘇錦該不會是那種人。”
宋庠點著宋銓的鼻子道:“你懂什麼,人心險惡,你又能懂得幾分?爹爹我原本在汴梁身居中樞,也未曾得罪過誰,只是因為反對範希文戍邊之策便被排擠至此,官場上的事兒,你懂得了多少。”
宋銓不服氣的道:“但無論如何,蘇錦此舉對我揚州百姓有利,怎麼看都不想是有私心的樣子,況且事情敗露,豈是爹爹所說他能推脫便推脫的,朝廷必然要拿他的。”
宋庠不悅道:“這事你別管了,揚州紛亂,不日你便帶著你夫人回汴梁去,在這裡莫要生出什麼事端來。”
宋銓不再多言,垂首道:“知道了。”
……
陰雲密佈,天色灰暗,一連兩日揚州城中死氣沉沉,空氣憋悶的猶如凝滯不前的厚厚的凝膠,無形中教人難以呼吸,喘不過氣來。
太平歲月過的越久,人們對於苦難的抗壓能力便越低。
王老六一家四口不堪受凍捱餓自殺身亡的訊息不脛而走,揚州城的百姓們這二十天來耳聞目睹了諸多慘狀,先是數次聚集暴。亂造成十幾人死亡,傷者數十,還有數十名百姓被官府拿入大牢,再便是目睹王老六一家這樣的人間慘劇在眼前上演,飢餓的肚子,空蕩見底的米桶,空癟癟的錢袋,寒冷刺骨的天氣,這一切讓揚州百姓們的忍耐力再次到達臨界點。
揚州街頭上計程車兵的身影越來越多,這是宋庠的嚴防死守的策略所致,但飢餓之火已經燒昏了百姓的頭腦,潘橋一帶當士兵盤查一名手拿木棍準備翻。牆爬入梅翰林家的後院打棗兒充飢的百姓的時候,這一切忽然就像油地上丟下的一個火苗,瞬間激起了熊熊大火。
當時那百姓爭辯了幾句,廂兵士兵不識時務的給了他兩巴掌,頓時激起了那人的怒火,他憤而反擊,用棍子將那士兵的胳膊給打斷了,激怒之下,那士兵一刀便將此人送上了西天,訊息傳開,頓時如炸鍋一般。
先是左近遊蕩的饑民們開始嘯聚潘橋一帶,在衝過潘橋的崗哨之後,有人高聲煽動要去大戶家搶糧吃,於是乎風起雲湧,饑民數量由數十而到數百,漸至數千;他們風捲殘雲般的席捲了北城六家豪華的宅邸;搶了糧食,打了人,有的人還極不冷靜的放了火。
熊熊的濃煙沖天而起,繁華富庶的揚州城彷彿忽然變成了地獄,富家護院自發組織起來跟暴民對抗,揚州廂軍也急忙趕來增援,在一番血腥殘酷的打殺之後,百姓們抵不住官兵和護院的聯合打擊,紛紛作鳥獸散,丟下七八具屍體和幾十名傷者。
薄暮時分,蘇錦帶著王朝馬漢趕到了現場,現場已經戒嚴,士兵們打掃著滿地的狼藉和血汙,有人忙著撲滅熊熊燃燒的大火,地上的屍體已經被移走,傷胳膊斷腿的百姓被士兵們拖著上了鐐銬,準備押進寒冷黑暗的州府大牢。
蘇錦默默的走著,默默的看著,他有一種強烈的自責,自己是欽命籌糧使,來揚州已經四天,不但未能將形勢逆轉,反而爆發了更大的血案,他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愧疚,同時他也為宋庠的執拗和昏聵感到憤怒。
蘇錦知道,這一切還僅僅是開始,他無比急切的盼望龍真快些將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