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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頁

洛甫憔悴的病容已經告訴了圓空他的病到底有多重,他在這世上的日子所剩不多了。

圓空看著父親骨瘦如柴躺於病榻之上,淚水終是沒有控制住簌簌而落。

割斷了青絲,血緣又豈是也隨之割斷的?

她跪在父親床前,聽著父親夢囈中喊著她和洛七騅的名字,心裡是刀割一般地痛楚。為人子女,無論什麼樣的理由辜負親恩,都是不孝至極的。

「爹,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圓空握住父親枯瘦的手,哭道:「不孝女回來了,爹你睜開眼睛看看女兒吧!」

洛甫的眼皮蠕動著,終於睜開了。當看見眼前的尼姑就是昔日裡自己千寵萬愛的女兒時,他立即老淚縱橫。伸出手,顫巍巍地握住圓空的手,啞聲哭道:「這一生,爹做了太多惡事,報應在了你和你姐姐的身上,是爹對不住你,你不要記恨爹……」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莫說面對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對於洛甫的臨終懺悔,圓空哭成了淚人,反覆說的便是一句:「女兒不孝……」

洛甫於數日後去世。去世前,圓空一直在病榻寸步不離地照顧著。但生老病死,人之常倫,終究無法逆轉。喪禮之後,圓空沒有回明德寺去,而是去洛甫的墓地為父親守陵。

雍王府裡,安宇夢聽聞這個訊息,整個人都恍惚了一下,他有時候在想,洛七尾的悲劇其實不是洛甫造成的,而是他造成的,如果他能放下成見,他能恩怨分明,對洛七尾勇敢愛,那麼洛七尾就不會墮入空門,抱憾終生了。

一日,孩子們聚在安品園,和白雲暖張易辰一起說說笑笑,翰哥兒道:「安先生這幾日好像有心事,為我們授課時總是眉頭緊鎖悶悶不樂的。」

白雲暖和張易辰當然知道安宇夢的心事是什麼,張易辰道:「你去看看他吧!」

白雲暖點頭。

到了書館,見安宇夢一人獨坐窗前,一管毛筆握在手中,兩眼卻是失神地看著窗外,欲下筆卻無從下筆,宣紙上空空如也。

白雲暖輕輕走到他身後,奪了他的毛筆,道:「做這個樣子是想向誰證明你治學勤奮來著?」

安宇夢回頭見是白雲暖,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卻是一點笑容都扯不出來。

白雲暖將毛筆放回筆架上,道:「她如今是孤苦無依,孑然一身了,如果你不放心她就去看看她吧!」

「她定然是不想看見我的。」一想起自己對洛七尾做的那些事,安宇夢心裡就沒了勇氣。

「你只需問問自己,你想見她嗎?」

聽了白雲暖的話,安宇夢茅塞頓開,他起身向白雲暖拱手道:「如此,我向王妃告假數日去探探她。」

白雲暖笑道:「馬車已經替你備好了,相爺陵墓的路也替你探好了,你只管去吧!」

安宇夢不由感激地向白雲暖作揖,便飛身出了書館。

白雲暖站在書館裡正看著安宇夢的背影發呆,忽聽得耳邊傳來蕙娘琅琅的讀書聲,背的是《詩經》中描寫親情的篇章,蕙娘背得投入,白雲暖不由自主便走近一旁的書室,站在門口看溫鹿鳴給蕙娘授課。

溫鹿鳴講解得十分認真,而蕙娘聽得十分專注,還不時向溫鹿鳴提問,溫鹿鳴耐心講解,蕙娘頻頻點頭。

師徒二人真是勤勉而刻苦,白雲暖不由自主會心地笑了起來。待她悄悄轉身欲要離去時,卻不小心碰觸了一旁的落地花瓶,花瓶發出了清脆的響聲,溫鹿鳴和蕙娘便全都發現了她。

「娘親,你來看我上課呀!」蕙娘從座位上起身,歡快地奔向白雲暖,拉著白雲暖的手,道:「溫先生今天的課講得可好了,聽得我都不想下課了。」

白雲暖疼愛地看著女兒,摸了摸她珠圓玉潤的小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