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弱了下來,渾身居然簌簌發抖,似乎冷得厲害。孩子又冷又熱還說胡話,齊老師感到問題嚴重:“我去叫醫生。”西門行一把他的脈象,覺察有絲陰氣不安份地東突西竄,心裡一沉,看來自己的猜測竟應驗了!等趕來的醫生給孩子打了針藥劑,齊老師這才發現西門行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
半夜更深時,一個人影快步行走在燈紅酒綠的街頭,往燈光漸稀漸黑方向走去。他手裡捏著一枚碧綠色的硬殼甲蟲,甲蟲不時唧唧作聲,指引方向。這是種叫作“乾蜃”的蟲子,雌雄自幼就結合一體,如果分開,即使彼此遠隔千里也能再找到。西門行正是利用昆蟲的本能來追蹤孩子的去向。他白天已經敏感地意識到有事情要發生,為防萬一便在孩子的身上悄悄放了一隻母蟲。果然夜深時候,孩子離奇失蹤了,西門行雖然早埋伏一旁,居然沒發現他從哪裡離開的。
路越來越熟悉,西門行知道自己的判斷竟是不差,心情也更沉重,這關係到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半點馬虎不得,他決定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調查清楚再做進一步的打算。
新月如鉤,懸掛飛翹簷邊。
魚鱗般的屋脊上潛伏一個人影,屏息靜氣地等廟堂裡的燈火熄了。一個僧人步了出來,轉身掩上門,闊步穿廊而行,繞進後院的精舍裡。西門行悄無聲息地來到精舍的屋頂,小心揭開了幾片琉璃瓦,一縷淡黃的燈光洩到他輪廓分明的面上,裡面紗帳裡隱約盤膝打坐著一個人影,床頭銅香爐裡飄揚著梵香,室內顯得氤氳濛濛。他知道這僧人高深莫測,半點不敢大意,只凝神側耳傾聽,精舍內有人談話,“法善,這些年了,你為什麼仍執迷不悟,不肯承認事實?”這是一個沙啞陰沉的聲音,好象是剪刀在磨石上摩擦。法善似乎異常痛苦矛盾:“不!我。。。。。。我和你不一樣!”那個陰森森的聲音說:“你何必再作徒勞的掙扎,你也應該明白你心底的魔障,你自認是佛祖派下界的使者,有匡扶人間正氣的天命,一心要將汙穢渾濁的世界清洗得一塵不染,但你卻錯了,將人間弄得汙穢不堪的並不是鬼魂妖精,卻恰恰是凡人,他們淫亂、墮落、爭權奪利、寡廉鮮恥、奢侈糜爛、互相殘殺,正是將世間弄得烏煙瘴氣的根底!你不明就理,濫加殺伐,以平妖的名義塗炭許多精靈,而這些精靈往往於人無害。於是你開始迷惘了,在佛的經典裡找不自己存在的意義。這些年了,我原以為你會明白。。。。。。”這個聲音遺憾地嘆口氣:“可你太執著某些信念,以至於作繭自縛,不肯接受至高無上的真理。”法善沉默了一會,答話說:“你的話或許有些是對的,我不該持強為正邪定界限,誠如你所說,妖精鬼怪裡也有善良之輩,凡人百姓中亦有邪惡之徒,任何涇渭分明的劃分都是不恰當的。但我決不會屈服於你,你是真正的魔鬼,殺人如麻的妖怪!”陰森森的聲音尖笑起來:“其實,追根結底我們都是一樣的,手裡都沾滿了血腥,你也不必把你自己看得太清白高尚了,何況,我們根本就是一體,又分什麼彼此呢?”這話似乎擊中了法善的要害,令他語塞。
西門行心中驚詫,不知和法善對話的人是誰,言談這樣鬼氣沉沉,忍不住將眼睛湊到孔上,卻見室內空空蕩蕩,只法善一人,他是對著牆上自己的影子說話,嗓子裡發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這情形相當詭異,讓人毛骨悚然,西門行禁不住倒抽了口涼氣。
法善突然抬頭,眼裡精光暴射:“誰?!”
西門行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半晌才聽見法善喃喃說,“是我聽錯了,人老了。”西門行再將眼睛湊到孔上,卻吃驚地發現法善已經不見了。身後有人冷冷道:“你是誰?”西門行隨機應變,後腿一蹬,整個人如青蛙一樣彈了出去,眼前一花,那人居然又如影隨形地攔在自己面前,西門行大吃一驚,從未遇過身手這樣快的人。他這些年來走南闖北,經歷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