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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小丫頭的天分真的很不錯,也許用不兩年。必成一方大家。
忍不住提起一隻毛筆,倒轉了,用筆桿子在水洗上輕輕敲起了節奏。
等到唱完,依依才忐忑地問:“先生,如何?”
“不錯,真的很不錯啊!”吳節一陣感慨。
聽到吳節的讚許。依依神色暗淡下去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吳節一笑:“我說你唱得好。至於嚴世藩的詩嗎。真的是……”他擺著頭嘆息:“真的是狗屁不通,他寫出這等垃圾的詩作,不是自毀名聲嗎?吳節,倒有些同情起他了。”
依依吐了吐舌頭:“原來先生是逗我的。”
吳節走到案前。提起筆飽飽地蘸了一管墨汁,在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了下去,邊寫邊道:“既然小閣老要與我比律詩,若我不迎戰,豈不讓他失望。好,吳節也來一首五言。讓他輸得口服心服。”
依依將小腦袋伸出去。朗聲念頌著吳節新出爐的詩: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
依依跟了彩雲多年,如何看不出這首詩的厲害之處。
此詩氣象宏大,境界實在太高了。構思新穎,想象奇妙,情致深婉,這樣是詩句只看上一眼,別的詩還如何能夠如眼。
詠著詠著,她只覺得一種冷落的孤寂充盈心胸,偏偏又感覺得腋下有清風徐徐,將自己託舉到九霄雲外,在那夜色中化作漫天的開闊。
如此,孤獨也不孤獨了,寂寞不再是寂寞。
是的,這種寂寞就是神仙境界的那種孤獨,不是凡人所能理解和觸控的。
在先前,依依同吳節還有說有笑,甚至小心地開著曖昧的玩笑。她從小生在青樓,對男女之事懂得也早,對尋常男子,也不放在眼裡。
可眼前這個大袖飄飄,奮筆疾書的男子,恍惚間就好象變成了那天上神仙,一塵不染,純粹的、浪漫的、不食人間煙火。
此刻,她只能敬畏了。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
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
已聞清比聖,複道濁如賢。
賢聖既已飲,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
……
三月薊州城,千花晝如錦。
誰能春獨愁,對此徑須飲。
窮通與修短,造化夙所稟。
一樽齊死生,萬事固難審。
醉後失天地,兀然就孤枕。
不知有吾身,此樂最為甚。
在這裡,吳節小小地改動了一下,將原詩的咸陽城改成了薊縣。
接著,是《月下獨酌》詩的最後一首。
窮愁千萬端,美酒三百杯。
愁多酒雖少,酒傾愁不來。
所以知酒聖,酒酣心自開。
辭粟臥首陽,屢空飢顏回。
當代不樂飲,虛名安用哉。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萊。
且須飲美酒,乘月醉高臺
……
將筆輕輕放下,正要搓已經凍得有些發僵的雙手,依依突然猛地伸出手來,一把捏住吳節的的雙手,將之放進懷中。聲音哽咽,嘴唇顫抖,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