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她眯了眯眼睛,彷彿有些訝異,又彷彿帶著些許迷茫。
他半夜起來替她倒水,他在她每一次被夢魘糾纏的時候都會將她抱得更緊。這樣貼心的舉動,換成任何一個男人做出來,或許都不會令人太吃驚。
可是,如今竟然是他。
做出這一切的人,竟然是他。
她不知道他是否也為別的女人做過同樣的事情,就像她不知道這一刻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一樣。
所以,儘管內心翻覆如驟雨狂風,儘管早已預備了許多的疑問,然而在一切未能證實之前,最終她還是選擇了默然。
她轉身將水杯放在床頭櫃上,平靜地重新躺下,閉上眼睛淡淡地說:“沒事。”其實並不期望能夠令他相信,她只不過是在等待一個答案,而現在唯一需要的,只是時間。
不過方晨沒想到,僅僅十來個小時之後,她就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資訊。
原來,等待的時間並不漫長,甚至她覺得有些太快了,蘇冬給出的答覆這樣快,似乎她都還沒有準備好。
掛上電話之後,方晨先在原地靜靜地站了幾秒鐘,然後突然急轉身,迅速地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一路穿過長長的走道,暗紅色的地毯吸去了她的腳步聲,但是她越來越快的步伐仍舊吸引了周遭同事們的注意。
“怎麼了,小方?”有人問。
方晨不答,只是搖搖頭,很快便開始疾步小跑起來。
最後終於到達走道盡頭的盥洗室,她一把推開沉重的門板,扶住洗手檯開始嘔吐。
可是這兩天她幾乎沒吃什麼東西,所以儘管五臟六腑都彷彿在劇烈翻滾,但實際上卻只是在乾嘔。喉嚨一陣賽過一陣的緊縮,扣住玻璃淨手盆的十根手指都因為用力太猛而骨節泛白,她吐得撕心裂肺。
可是什麼也吐不出,胸口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她想吐卻怎麼也吐不出來,就像有一團堅硬的渾身帶刺的器物,突生並橫亙在身體最柔軟的那塊組織裡,模糊的鈍痛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不放過任何一處角落,並且牽引著四肢百骸和五臟六腑,最後就連呼吸一下就都彷彿成了最困難的事。
很快就有同事跟過來察看,方晨感覺到有人靠近,也不知是誰的手,一下一下地撫在她的背上,頭頂上緊接著傳來關切的問候,似乎有好幾道聲音,都是平時熟悉的,可她此刻竟然只能勉強分辨出誰是誰來。
水流聲順著銀得發亮的龍頭嘩嘩而下,她好不容易才停歇下來喘了口氣,動作輕微地搖了搖頭:“我沒事……”其實還是難受,可直起身來看到鏡中的自己,才發現連眼角都是溼潤的,隱約似有晶瑩的水光閃動。
她怔住。
真丟臉,心想,自己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不是病了啊?”
“要不早點下班去看看醫生吧?”
“可能是吃壞東西了,我那兒有藥……”
倘若換作平時,方晨應該會露出完美有禮的笑容,然後一一婉拒大家的好意。可是現在,她卻連牽動嘴角的動作都懶得做,只覺得身體乏力。
胸口仍舊包裹著莫名的悶痛,方晨閉了閉眼睛,其實除了臉色略微有些蒼白之外,表情倒是十分平靜,就連眉頭都漸漸舒展開來。
“真的沒事。”她對著一眾關心她的人解釋:“就是有點腸胃炎,一直沒好透。”
離下班本來就不剩多少時間,拗不過眾位同事的好心勸說,從盥洗室出來之後,方晨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先行離開了。
阿天的車還沒到。
韓睿手下人的作風都很一致,對於時間的把握向來精準無誤,所以每回方晨走下單位大樓外臺階的時候,都能恰好看見阿天順著車道從不遠的地方慢慢地將車溜過來,然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