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土地神廟裡爆發出一道純紅神光,在半空中劃過七彩虹橋,猛地澆灌在張弛的身上。
隨後,張弛的髮髻當場爆開,披散的頭髮,被一個棘冠壓住,身上披著一領紫雲絲袍,上面繪有烏笛葉村一帶的錦繡山川,正是調動方圓五百里地界之力的權柄所在。
無常之子看見這一幕,眼紅地瞳孔幾乎都要爆掉,自己追尋的登神機緣,就這樣隨隨便便地出現在一介陰神境修士的身上,實在是太傷自尊了。
與此同時,張弛卻感覺自己與腳下的大地親密無間的聯絡,身體彷彿亙古不變的岩石,佇立在這片土地上,看盡歲月滄桑的變化,四季節氣的迴圈,烏飛兔走,日月交替,無數農人鞠耕于田野,辛勞的汗水浸透腳下的田地。
一時間,張弛洞悉了「土地」的神性意義所在,那是最初的自然之基,先民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的守護者,在田野裡種植、耕耘,獲取收穫、糧食。尺許長的赤子嬰兒,成長為少男少女,婚配成佳偶,男耕女織,田園牧歌,開枝散葉,子孫滿堂,及至垂垂老朽,身軀回歸土地,三魂七魄受到保護,直落冥土,按照生前種種因緣,各有去處安排。
不理解土地的神性精髓,就算成功弒神,奪取了神職、登上了神位,也只是一介竊賊而已。一旦時日長了,新神遲早會因為失職,被命運褫奪走獲得的一切。
「好在,我對神道並不留戀,嚮往的還是自由自在的仙道歲月。或許烏笛葉村的土地,知道我的心意所在,才會臨時將神職加持在我身上。為了什麼?鼓勵我上前,與無常之子鬥一鬥?」
若說先前,張弛還僅僅是陰神境修士,無常之子並不放在眼裡,如今卻擁有令其正視的資格了。
只不過,鬼怪軍團掀起的狂潮,已經攻破師公的防線,大舉滲透進入村莊,一旦多數村民受傷、死亡,將會多多少少連累影響到本村的土地神,散發出的神威,將會出現暫時的低潮。
彼時,才是無常之子出手的最佳時機。他有的是耐性等待,反正死掉的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物,而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冥土鬼怪罷了。
可惜,這位半神還是太樂觀了。隱然對峙的張弛牽制住他的注意力,巴立明和張梅頓時沒了顧忌,在舉目皆敵的戰場上大放光彩。
「七十二爛汙鬼,三十六地裡鬼,來自九幽黃泉,聽我諭旨,急急如律令!」
瞬息間,張梅體表肌膚的魍魎文,頓時閃耀著點點靈光,身體各個穴竅,往外噴湧出瀝青似的粘稠漿液,對付平民百姓沒有什麼用處,偏偏落在鬼怪身上,卻能將他們當場黏住,根本東單不動。
緊接著,地裡鬼們飛快地衝突穿刺,對準被困住的鬼怪,毫不猶豫地爪牙齊上,倏忽之間,就將它們撕成碎片。
大巫女丑的血蛇見此,頓時發出刺耳的尖嘯,驀地召喚出失陷在時光長河深處的巫族祭器,一個沾滿金漆的墨玉酒杯。
此杯並無實體,只是一條虛幻的影子,在半空中飄蕩起伏不定,或許本體已經破碎,現在顯出的只是投影而已。
可是,血蛇默默唸誦巫咒,就有一股看不見的吸引力,將周圍瀰漫的鬼氣、陰氣、怨氣,統統吸收到此杯裡。
原本只是空殼的祭器,漸漸地豐滿起來,並具有真正的形體,無數鬼怪的精華,在杯子裡醞釀,現出一滴碧綠的酒漿。
「鬼血!」
吃屍肉,飲鬼血,在荒野之中遊蕩,居住在火葬場裡,全身塗滿骨灰,聲音淒絕慘厲的鬼神之王,原本是佛門的護法神,此時竟然出現少許徵兆。
由此可見,陰陽兩界混淆之下,佛門對九幽黃泉的滲透,尤其是概念方面的攻擊,底層體系的模組改寫,可謂是費盡心機。
所幸的是,現在暴露了出來,可以說是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