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裡逃荒出來,她將常家視為恩人,沒有常府,她該和阿芒一樣的命運。 也許和其他被賣給老男人做小老婆的女孩子一樣悲慘。 常府給了她選擇的機會,也給了她自由的機會。 下獄那次,常家子侄重病死了幾個,傭人則死了一半。 獄卒看在常家位份,不大為難這些主子們。 可傭人算個屁,抽鞭子不給飯,生病了聽死由命。 連張大娘都死在牢裡,其他三等奴才死得更多。 為著夫人的信任,她又躲過此劫。 因為去了常家,她沒捱過餓受過凍,沒當青樓女,沒在未成年給老男人做小老婆,還識字唸書開了蒙。 恩重如山,不過如此。 她付出所有力量去報答這份恩情。 可她看到了外面,見識過廣闊的天空,便不想再囿於牢籠。 她想要更廣闊的天地,若是老百姓的日子變好了,而這“變好”中,有她秦鳳藥微薄的一點點力量,她也很高興。 人總是要面臨選擇的。 也總不會被人所理解,都是常態。 她坐在池中,被熱水明明地裹著,想得入神,直到聽到金玉郎的吼叫,才回過神。 “鳳藥!”聲音就在門口,感覺人已進來了似的。 “怎麼了,喊什麼。” “我以為你暈在裡面了,喊了你幾聲都不回答。快出來吧,泡得久頭暈,先吃飯。” 鳳藥擦了頭髮,穿好衣衫。 玉郎等在外面,見她出來伸手去扶,一切都那麼自然。 她頭髮還滴水,他拿了條幹毛巾搭在她頭上,幫她擦頭髮。 她頭頂只到他下巴,像個小姑娘似的乖乖由他擦。 “腳踝如何?” “疼。” “疼還抓到一隻野雞,看把你能的。” “多養兩天,好些了給我炒個菜,青石鎮那頓飯我惦記多日了。” “不給你炒。” “那不行,抵你食宿費。” “青石鎮你吃我的住我的,連坑我都給你挖好了,你拿什麼結算。” “我再出門,看到好看首飾還照著給你打。” ——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過了三天,青連來說王府和常家都在找鳳藥,特別是常牧之,來找青連多次,每下朝就堵住自己,逼問鳳藥去了哪裡。 青連最後受不了他,就混賴起來,讓他去問問自己妹妹,是不是逼鳳藥一起侍奉六皇子,鳳藥不願意才跑了。 四皇子那邊的事瞞得鐵桶般,竟沒走漏一絲風聲,只有皇上心中清楚。 那本賬冊已交給皇上,只是現在並非處置官員的時機。 朝局搖搖欲墜,一旦亂起來,禍至滅國也有可能。 要按規矩處置官員,大約是連朝也不必上了,官們幾乎個個宿娼。 歡喜樓這樣的招牌,誰沒光顧過。 四皇子私養府兵,手握虎奔營兵權。 但御林軍與鐵騎營,兵馬府臺與皇城提督都不在他手中,他沒有把握才不敢逼宮。 若給他這樣的機會,他會如何? 賬冊在手也不能有所行動。 外省兵馬節制權,也該移移權柄了。 青連心慌的不行,他找不到阿芒了,去了歡喜樓幾次,梅綠夫人一臉淡定說阿芒不在。 叫了別的姑娘來服侍,他不敢堅持要看阿芒,怕露出破綻。 鳳藥拿到賬冊,按約定第二天,他在約定地方等阿芒,從日中開始等了兩個時辰,她也沒來。 青連趕緊去歡喜樓,直接點了與阿芒要好的姑娘,問了說阿芒一大早坐車出去便再沒回來。 來接的車子高大華麗,但以前沒見過,來接的人只叫了梅綠夫人,沒進來,所以連線的人也沒看到。 鳳藥本打算這天為玉郎好好燒頓飯,還提前準備了她喜歡的“玉泉春”,她遺憾地看看玉郎,對方與她相視,安慰地一笑。 待回過頭已換了冷峻模樣,略沉思,“只能來硬的。” “怎麼做?”青連和鳳藥異口同聲問。 …… 凌晨時分,一室喧囂落幕,偶爾傳來一聲嬌笑,整個歡喜樓脂粉香濃。 有人送客至室外牌樓處,歡喜樓的燈火寥落,啟明星已經升起。 梅綠夫人送貴客出樓,目送對方遠行,方回頭,卻奇怪自己隨身跟著的幾個小廝不見了人影。 她四處張望,牌樓在地上投下巨大影子,從影子處浮現出人的模樣。 黑衣人彷彿是黑暗化身,由黑暗而來,利落地上前,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