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三兒面無表情,麻子一臉吃驚。
“今天風大,我們回來多加件衣裳。”麻子結結巴巴說。
這一幕在李仁預料之中,他聽麻子嘟囔說是二孃叫他帶自己一起出來採購就知道不對勁。
走出沒幾步殺個回馬槍,果然這女人在翻找自己東西。
她能想到這一步,應該已經有所警覺,大約是不會再信自己的鬼話,也意識到她著了道。
所以渾三兒也不裝了。
這院子裡統共六個人,麻子不敢反李仁,鬍子已死,除了二孃,還有三個男人。
他們對二孃什麼看法,李仁很清楚。
同時心裡也有些慚愧。
因為一旦他和二孃決裂,這些男人幾乎不會向著二孃。
就因為對方是女人,這一局他贏得不光彩。
此時顧不得光彩不光彩,他不怕二孃。
所幸也不裝了,冷著臉問,“二孃就算是掌事也不該亂翻別人的東西。”
二孃將手中冊子一摔,“這東西怎麼在你手裡,不該給我拿著嗎?”
“呵呵,你識一個半個字嗎?”李仁一聲冷嘲。
走過去,拿起那冊子向二孃胸口一拍,“拿住,呆會兒記住今天的賬,把開銷寫清楚,夫人上次同我說,她要看賬本。”
二孃氣結,反駁道,“你要這東西怕不是為著記賬吧。”
“還能為什麼?你倒說說我聽聽。”
二孃這次真說不出來了,她的世界只有這麼大,知道這東西重要,卻不知能做什麼。
告官?縣丞不就是渾三兒的親戚嗎?
說她們販嬰?殺人?
證據何在,渾三兒圖什麼?他又不是捕頭。
這裡一直髮生的罪惡,在她看來幾乎就是光明正大地進行著。
“總之,這東西應該放我這兒。你不是掌事,不應該私藏。”
“那你就拿好了,別丟嘍。夫人說來就會來的。”
李仁拿胭脂嚇唬二孃,“到時誰在她面前能說上話,還不一定呢。”
他轉身就走,麻子哈巴狗似地跟上去,都不曾多看二孃一眼。
等兩人走得沒了影兒,二孃突然發瘋似的舉起渾三兒桌上的水杯用力砸向地面。
沒有什麼比原先待你溫柔體貼又極為親近之人,突然的背叛更傷人的。
二孃扶著桌子,一手捂住胸口,讓自己平緩下來。
她想到了什麼,跑回自己房中——李仁原先給她的,下給鬍子的藥還餘下不少。
她握緊那藥包,此時的恨意已經不能讓她理智,她必須要報復渾三兒。
中午她下廚做了燉菜。
渾三兒這日沒去賭坊,空著手回來的。
大家分明都有些失望。
麻子感覺到了,樂呵呵地說,“今天小三爺心情不佳,我倆沒敢下注,怕沾著晦氣贏不了。”
這都不算暗諷了,分明赤裸裸地說方才和二孃爭吵過,影響了賭運。
這些他媽的死男人,用得上女人時,像條狗一樣,恨不得鑽她裙底,用不上時,什麼倒黴事都能堆她頭上。
“還是自己賭術不佳吧,別他孃的找藉口。”
“天天吃老孃煮的菜,那菜裡有老孃的口水,該贏照樣也贏了。”
麻子一連串怪叫,“怪不得喲,我以前輸得那麼慘。原來是二孃給我下黴藥了,哈哈。”
大家都鬨笑起來,二孃只覺渾身發冷,這裡的惡意已經不加掩飾,她惡狠狠地打起菜——
大家都端著碗,當面一碗碗打出來。
只有一隻碗,碗底塗了藥粉的。
那隻碗她獨留給了渾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