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媽媽道:“他可是世家公子。哼,姥爺他是個大壞蛋。一時他高興,就說我即是他的外孫子,身份地位,無人可比,是天下最好最好的尊貴人。一時他不高興了,就說我是野種。呸,我才不希罕沾他的光當什麼教中魔子呢,也不怕當野種。野種有什麼不好?好多人想當還當不成呢!只是你為什麼拋下我?——我找了你十幾年了!還是小晏兒好,……不……他不是我朋友,他是我小主人,他們說墮民低賤,我才不管,我就要當個僕人,氣死他,氣死姥爺,氣死他們身邊的人。哼,當僕人好低賤嗎?只有你心中賤,人才會賤,心裡不賤,哪怕是個小僕人,你也不賤的。”
他叨叨咕咕說了一番大道理,心中似安樂起來,卻忽又輕聲哭泣:“媽媽,我真的是個野種嗎?我們墮民,真的生來就低人一頭嗎?小晏兒要是知道了,他還會把我當朋友嗎?……嗚嗚嗚,他不會的,他不會的,是不是?”
可夢裡那個人影似就要去遠了,小苦兒忽一聲大叫:“媽媽,你別走。你別每次一出來就走。你——我知道你可能在一個我不知道也離不開的地方,但你走以前,親親我,親親我好嗎?”
小苦兒似隱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嚶嚀的低泣。他輕輕而溫柔地道:“親親我……”
然後,他覺得有一個溫軟的嘴唇輕輕沾在了他的頰上,那是一種他久已期待的幸福,他在這幸福中又睡著了。
小苦兒醒來時,唇邊還夾著一絲甜甜的笑,似是不知自己是在什麼地方。他先感到有點冷,一睜眼,卻見火堆對面有個女孩子有些溫柔有些同情地在看著自己。他一激靈,才想起這一天的經歷,撲楞一下就坐了起來。然後他慚愧地發現,自己臉上微溼,好象還有淚痕。他在心裡痛罵了自己一聲——這下丟面子丟到家了,夢裡哭也還罷了,只怕那小娘兒也看見了。想到這兒,他對那‘小娘兒’不由就沒好氣兒。雖說他也重重地打過那女孩兒一巴掌,可他記仇,總還記得是她先母夜叉似的打了自己一耳光。自己當時以為她是小晏兒,居然也就讓她打了。想到這兒,他就不服氣,開口就想罵——他甘苦兒什麼時候被人打過?一轉念,回想起自己見過的女人,一個比一個話多。——對,自己就不說話,悶死她,等她先開口。
這麼折磨人的念頭一起,他就來了興致,彷彿沒看到那女孩兒似的,從馬革囊裡拿出了一大塊凍肉。他愛吃,身邊吃的東西總是帶得充足的。那是一大塊已煮熟的五香牛肉,他拿了它就在火邊烤著,心道:“不信烤不出你的哈拉子來。”
那小姑娘也不開口,可不上一會兒,小苦兒已聽得到她肚裡餓得咕咕聲了。他心下竊笑,更加翻來覆去地烤那一塊肉,自己肚裡雖也餓得咕咕直叫,但一定要烤出那女孩兒的涎水來,所以倒不急著填肚子了。好一時,直到那牛肉香已飄滿一個山洞了,他才美美得拿起那塊肉大大地就咬了一口。
他裝著沒在意那女孩,眼角耳朵眼,卻在瞄著呢。果聽得輕輕一聲‘咕嚕’,知道那丫頭分明嚥了一口口水。他心中大樂,越發要吃得有滋有味。耳中只聽那小姑娘終於澀澀開口道:“嗯,多謝你救我。你叫什麼名字?”
小苦兒指指自己耳朵,冷冷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裝成是個聾子。他眼角偷掃,只見那小姑娘臉上似乎氣變了顏色。那小姑娘沒話找話又來搭茬兒,小苦兒只做沒聽見。那小姑娘只有自言自語,這麼說了有一會兒,忽然一怒而起。她人本凍了,又餓得虛,顫微微就向洞口走去。才到洞口,她身子被外面的冷風一吹,不由一縮。這麼冷的天,她又沒了馬,還能到哪裡去。只聽她怒道:“喂,你要再不理我,我可走了!”
小苦兒拿眼角掃著她,一句話也不說。那小姑娘一怒之下,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