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丈外的天池水邊,正有一個女子渾身溼漉漉地坐著。她面向湖水,看不清她的容面。可只那背影,就讓人感出一種麗絕天下的魅惑。
除了她,這時還沒有人注意到那個女子的存在。那個女子望著水中雲影。她為與甘苦兒一面,重歸常人,自斂消解她的‘姽嫿大法’已有十六年。前日她驚退‘兇影’,救得甘苦兒的卻僅憑當年聲名,聊做一幻。沒想今日,她居然又要動用了。
她看著那池中水雲,都沒有注意孤僧那孤倦在天池中淡淡的身影。——還用看嗎?哪怕再隔經年,哪怕此生不見,那身影她也不會忘記一星半點。她的手這時在空中揮了揮,海刪刪雖不見她的顏面,卻有一種允稱麗極之感浮現於她的腦海。——這算什麼?怎麼會平白白的如此一麗,如此驚豔?
‘化身四向’這時已長身俱起,撲向場內。甘苦兒情知孤僧所結之‘空外空’結陣,只怕已萬難再抵擋他們的全力一擊了。他靜靜地望向那攻來的四個人的身影,可這時,只見他與孤僧的頭頂,那片天空,平白的,在浩明日光之下,忽然七彩成幻。只見那紅的、紫的、綠的、橙的、青的、藍的、黃的,種種色彩,一息之間,忽然夢魅般地憑空爆了出來。那顏色彷彿‘真色’,人間斷沒有那麼純的紅、那麼純的碧、那麼純的黃與藍……,可那顏色一驚入目,卻又非紅、非青、非橙、非紫。
‘化身四向’同時色變,只聽他們驚叫了一聲:“姽——嫿——天!”
如果只是遇回甘一人出手,他們還不至於有此驚懼,可那片至色竟是泛起於釋九么於池水中以水雲所結的‘空外空’結陣的至空之上。人生種種幻迷、頓悟一時齊現。場中庸手倒還罷了,可‘化身四向’之修為何深,一睹之下,只覺武學中自己平生未解的種種疑難困惑卻偏偏於此時一起向自己心頭腦海湧來。向禮猛地擺頭,似要擺去那一絲最虛浮的幻念、但那幻念之下,空外空卻又是此生難當的一種最最真實的存在;向義已猛然跌坐,調息納氣,欲定心神以抗這至空至色的一場突變;向廉反應稍慢,只見他面上神色百變,口裡已輕輕吟道:“怎麼是這樣?怎麼會這樣呢?”他的進擊之勢已停了下來。
而空中飛擊而至的向恥,這時眼前忽一亂,種種空色具象、空外之色、色中之空,一起浮於他的腳下。他吐出一口鮮血,人不由已倒飛而退。
甘苦兒忽有所悟——釋九么與遇回甘‘空色交徵’之下,他的心頭卻忽反而一陣清明。只見他長吟了一聲,一把抓起地上之劍,人影已如隙中之駒般在人人萬難逃逸躲避的那場空外之空、色中至色中奔逸出來。
可他此時心念忽生慈悲,他一劍擊刺向向禮志堂大穴,可招中猶有餘力。只見一息之間,他以隙中駒行‘簡約’一劍,幾盡廢‘分身四向’一生苦心修為的真氣苦練。
向禮神色慘變:“罷了罷了,空色交徵、隙中獨步,當此時局,吾有何撼?”
卻聽得一聲慘呼。那‘兇影’心靈智明,卻偏是他這樣人最先看到到至空至色的一幻。海東青卻還未見,一刀凝慮,竟刀斬他於天池之畔。
池中雲停水澌,空中諸色變幻。天池邊所有人等這時不由悵然而望。向禮三人忽不發一言,扶起傷勢最重的向恥,帶了十一‘人龍’轉身就退。不一刻,已經蹤影難見。海東青忽發出一聲悲嘯:“好一個空外空,好一個姽嫿天!”
他一揮手,長聲悲吟,已率屬下長吟而去,走時回頭看了海刪刪一眼,想說什麼,卻又止住,嘆了口氣,徑自下山。
連那算計定要等海東青與大同盟兩虎相鬥,傷損之後再撿漁翁之利的胡半田此時也目眩神迷,悵悵半晌後,也帶著手下之人去了。甘苦兒望了那猶未醒悟,沒有走的江湖豪雄們一眼:“你們還在等什麼?”
那些人茫然互顧:等什麼?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