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聽了乃是鎮南侯的小廝,不禁肩膀一鬆,開啟了宅門往外一看——可不就是小廝望山嘛!
他的手裡拎提著兩籠蟹子,還滴著水,一看就新鮮得很。
而且望山也不是一人前來,他身後的馬車上,鎮南侯正探出頭來,衝著莫如道:「原來你也在這,可是王……九爺也在?如此正好,我也可以留下來食個午飯……」
說著趙侯爺便興沖沖地下了馬車。
要說這位侯爺,今日乃是特意順路來到此處的。
上次他也是被小娘子的焚琴煮鶴之舉氣急了,這才撂下了狠話,發誓要跟眠棠不相往來。
可是氣頭一過,就隱隱後悔了起來。
說起來,這原也不怪柳小娘子。實在是崔行舟那廝太磋磨人!你說用人作餌了,就錦衣玉食地供著吧。他崔九吝嗇,偏偏不肯,還非要弄出個什麼家道中落的名堂,害得小娘子勞心勞肺,一心要重整家業。
如若他趙泉將來有一日落魄如此,卻又如眠棠娘子般的女人幫忙操持,當真是賢妻難求,人生大幸!
這麼一想,柳眠棠當著他的面撬了丹書高手的事情,似乎也能原諒一二了。
可是男兒當世,一語千金。他當初惡狠狠地要跟柳娘子不相往來,該如何斡旋破冰,也叫人傷透了腦筋。
因為跟柳眠棠關係鬧僵,這幾日趙侯爺有些食不下飯,又隱隱懊悔。只有青蔥年少時才有的「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之感,襲湧心頭。
一時間愁苦得侯爺差點忍不住跟著自己的夫人一起入佛堂敲木魚,換得心靈明淨。
他心情低落,倒是在侯府裡清閒了幾日。昨日母親讓他陪著,去了王府作客。
老侯夫人跟太妃乃是閨閣時的手帕之交,就算二人各自成婚,也交情不斷。
二位夫人閒聊的也無非是兒子媳婦一類的話題。
老侯夫人想著自家只能敲木魚的兒媳婦,也是嘆氣。轉而很是羨慕著太妃。她將未來的兒媳婦養在跟前,就可以可著自己的心意來教,看那苪蘭得體的模樣,惹人憐愛。
太妃雖然無意炫耀,可是被人誇在了心坎上,還是有些得意的,只說這孩子是個有心的,為了給行舟吃口新鮮的,在兩大筐的蟹子裡,親自挑選了十個足兩臍滿的蟹子。據說明天一早,還要親自剃了蟹黃,包成蟹黃包,趕著溫熱給軍營裡的王爺送去呢。
只聽得老侯夫人乍舌,覺得廉小姐真是用足了心思。
而一旁的趙泉也聽得眼睛一亮,暗道自己怎麼沒想到借了螃蟹的東風呢?
於是折返回侯府後,他便命小廝買了四籠螃蟹,自己挽起了寬袖,親自挑選了兩籠的精品,然後第二日一大早就出門奔赴靈泉鎮,藉口順路,眼巴巴地來給柳小娘子送蟹,順便再賠個不是。
可是千算萬算,侯爺沒有算計到崔行舟這時跑到北街的屋院來了。
不過崔九在也好,他正好可以名正言順地留下來食飯。
待趙泉進了屋院,才發現崔九和柳眠棠挨坐在一起,飯已經食了大半了。
他心裡頓時不舒服起來。
崔九這廝不在軍營裡吃未婚妻廉小姐送的蟹黃包,卻眼巴巴地陪著柳眠棠吃飯……這齣誘敵的戲碼也是太過了些吧?崔九用心何在?
趙泉的心內,儼然以柳小娘子未來的夫婿自居。如今進了北街宅院,看見他未過門的娘子跟好友挨坐,心內頓時一陣不舒服。
可是當他看著好友笑裡含刀的眼神投射過來,妒意便被削減了不少——自己若是一不小心,攪合了崔行舟的正事,這廝翻臉可就不好收拾了!
想到這,他連忙含笑跟崔九招呼:「崔兄原是吃上了。早知道你家已經買了蟹,我另帶些別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