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原雙目微闔,拇指摩挲著頁角,思索著宮宴上可能發生的場景。寶寧什麼時候爬起來的,他沒感覺,只是胯骨的位置忽然一疼,他睜開眼,瞧見寶寧正拿著個小撥浪鼓,盤腿坐著,見他察覺,又敲了下他的屁股。接著討好地笑著湊上來,抱了他一下,又退開,用鼓砸他的頭。
裴原無奈地把鼓搶下來扔掉:「還沒醒酒?」
寶寧不說話。裴原道:「說吧,不長麻子了。」
寶寧慢吞吞道:「我覺著我已經醒了,我把手放在心口,摸到心在跳。我的腦子也很清醒。剛才打你的時候,我還知道心疼的。」
裴原問:「心疼你還打我?」
寶寧笑:「但是很開心啊。」
裴原看她的面色,已經很正常了,他坐起來拉著寶寧的手放在手心,語重心長沖她道:「過三日就是中秋了,我們要去宮中赴宴,宴會不是給你吃吃喝喝的地方,有些事,我要提前告訴你。」
寶寧也正經地回握他:「我知道的,我不給你添麻煩。」
裴原覺得欣慰了,摸摸她的臉,溫聲道:「你乖些,別傷著自己就好了。」
寶寧溫順地點頭,把頭靠在他胸前。
裴原輕緩道:「在宴會正式開始前,是要去給皇后請安的,不只是你,所有來赴宴的內命婦,那些夫人、小姐,包括太子妃,都要去。我也許久沒進宮過了,所以這次,我會陪著你。你跟在我旁邊便好,但要注意的是,皇后性子不太穩。」
寶寧問:「什麼意思?」
裴原道:「皇后從前是個很溫和寬厚的人,但近幾年,也不知怎麼,忽然染了瘋病。平時還好好的,但說不準什麼時間就會狂性大發。你到時要記得,謹言,離得遠些,省得她傷到你。」
寶寧說:「我知道了。」
裴原繼續道:「第二點。我少年時候行事狂妄,樹敵眾多,當初落敗,數不清的人等著看我笑話,如今起勢,暗中針對我的人也不少……」
寶寧笑道:「你竟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裴原按捺下火氣:「你還聽不聽了?」
寶寧閉上嘴。裴原手指點著她鼻子:「所以,你一定要謹慎再謹慎。旁人給你吃的不要吃,給水不要喝,贈你禮物也要問過我再收下。可懂?」
寶寧道:「但若人家塞銀票給我,非要我收下,我也不好推辭。」
「在想什麼美事,沒人塞你銀票,沒有那樣當眾送錢的粗鄙之人。」裴原覺得頭疼,寶寧酒量太差,她現在應還是半夢半醒的,他就不該選這樣的時間和她說正事。
但都說到了一半,還是要繼續說下去:「最好不要與不熟識的人說話,遇見地位低於你的,只笑便好。笑裡藏刀的人太多,太多人等著找你話裡的空子,我怕你分辨不出。」
寶寧道:「好的,我只和熟識的人聊天。我已經交到交到好友了,吏部侍郎的三女兒,和順天府尹的續弦馬氏。馬氏是個年輕漂亮的婦人,可惜嫁給了個糟老頭,她很熱情,還送了我醃馬肉和黑蒜……她家是兗州的,她二爺爺家原先靠賣黑蒜供她三伯伯考上了舉人,她爹爹和三伯伯是堂兄弟,也很出息……」
裴原打斷她道:「不要與高飛荷過多接觸,她那晚上或許會死,你見了她活著的樣子,她死了你會害怕。」
「……」寶寧沉默了半晌,裴原皺皺眉,以為她是嚇到了,剛欲安慰,她又像是活過來一樣,「我把那罈子黑蒜放哪裡了?我待會要去找找,你記得提醒我,可別讓人當泔水給扔了,那玩意臭得很!」
裴原忍無可忍呵斥她:「你的酒是喝進了腦子裡嗎?」
寶寧安靜下來,搖頭說:「應該不是。」
她看出裴原生氣了,腦子裡亂糟糟的,盡力配合他,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