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加聽了冷笑:“本王從不喝茶!你怕又是燕王弄來的脂粉吧!”
連城心生疑惑,但也沒去多想,起身將瓷片堆做一堆,道:“大王,茶乃性情中物,戒躁、戒驕,清咽潤喉,大王此刻最合適不過了!”
“你!”那加氣得坐了起來,心想這宮女好大的膽子竟敢調侃他。
“你這個賤婢,不信我斬了你!”
那加氣得直喘,卻見那宮女悠然自得的提了壺,到了茶,低著頭一步步走向自己。
“奴婢不信!”一抬頭,一雙含笑的明眸落在那加眼中,一如記憶中灼熱的陽光,連城素淨的臉依舊美的不可方物,但更平添了成熟女子的妖嬈和嫵媚。
“是你……竟然……是你……”
“為什麼不是我?”連城一笑,“我既來到這裡自然要來看你!”
那加神色一黯,突然想到什麼,一把抱住連城,仔細翻看她的全身:“他們怎麼對你的?有沒有傷口……”
連城先是一驚隨即笑著推開他:“還沒呢,我現在好好的!”
那加一屁股坐了回去,長吁一口,但又快速地站了起來,一把拉起連城就向外走,連城一臉詫然,但見那加急促地說道:“你快走,我帶你離開這裡,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敢攔你!”
連城聽完猛地停住腳步,那加自覺身後一頓,轉過身,見連城仍舊靜靜的立在那裡,不免惱火:“走啊!你會死的,快走啊!”
連城沉吟一會兒,深看他一眼:“那加,我是自願的!”
“什麼?”
“我是自願的那加,如果我的血能夠救你一命,我甘願!”
“為什麼?”
“為了五陸的平衡,也為了我自己!”
連城淡然地注視眼前的帝王,注視著他蒼白而俊秀的面龐,他與她同病相憐,一樣的孤寂一樣的無奈,出了北里,連城就再也看不清自己的心路,所謂的親情、愛情、仇恨在一閉目之間也無非是過眼雲煙。她想見她的孩子,但是孩子在哪兒?她想回東隱,可是路在哪兒,連城突然察覺自己的渺小,五陸間那麼多的生死存亡,妻離子散,哪容得下自己庸碌的情感?她被曾經最信任的人送到這裡,那一刻連城聽到內心絕望的破裂,這亂世,所謂的真情也不過如此,墨蛟如斯,風佑如斯,自己亦是如斯。但逃跑有用嗎?滔滔的赤水阻隔的不僅僅是一條道路,即使回了東隱,這樣頹然的生活就能結束了嗎?所以她要留下來,去完成她未完成的心願,她要藉助那加的勢力,阻撓北里和東隱的戰爭,此生既然如此無望,不如放手一博。
“我不願意!”那加低下頭,忿忿地看著腳下地金磚,“我不願意,我一個將死之人何苦踐踏一條性命,連城,你覺得我這樣傀儡一般的活著有意思嗎?”
夜幕將至,殿外的宮燈一盞盞亮了起來,柔柔的燈光印在那加稜角分明的臉上凸顯出頹廢的寂寥,那被陰影所遮蓋的眼眸想被雨水淋溼了一般,分明透亮,努力掙扎出光芒,在落在連城臉龐時卻又是莫名的溫柔。
“那加,人活著為了什麼呢?是享樂,還是奉獻?還是去追求那所謂的慾望呢?你活著總要給自己一個理由,我在來時的路上,抱住一顆千年的大樹,我與它合體,待轉身,面向山間空谷,奮力張眼,滿空潮紅,我想人世有多少生靈,這顆樹下便有多少風霜,那一刻,我對自己說如果有醒不了的夢,我一定去做, 如果有走不完的路,我一定去走;如果有變不了的愛,我一定去求。 但是,如果什麼都沒有,我該怎麼辦?直到來到這裡,我才明白,上天是要讓我回到宿命的泥土!帶著最美麗的那部分,一起化作春泥。”
連城說完默然,即使是病入膏肓的歲月,她也一直堅持著,這世上的勇者不是那些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