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嫗只顧在水溝裡掏…弄,一忽而掏出來那串金玉瑪瑙珠環,吹一吹放進了胸口:“謝天謝地,有了這玩意兒,又可以換兩頓好肉吃。”
咧著乾枯缺牙的嘴巴,自話自說,壓根兒沒看張德福一眼。
真是對牛彈琴。張德福好不掃興,把阿昭往人群跟前一搡:“都聽著,來新人了啊!大家照顧著點,給排個鋪子,她死了你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卻沒有人應他。
女人們面帶諷笑地站著——
“喲,多了不起吶,還能瞞住司徒家那小妒婦把孩子生下來。”
“看起來像個宮女,瞧,被打得真夠嗆。”
“活該!一個賤…婢也想生皇子?甭理她,一會有得她受。”
口中刻薄,翻著白眼,嫉妒不遮不掩。
老太監可不願意多呆,便叫隨從把一套半舊被褥扔在地上:“進去吧,自己找個地兒,今後這裡就是你的窩,是好是壞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呱當——”兩扇陳舊紅門關起,聽見銅釦落鎖的聲音,腳步悉悉索索遠去。
怕青苔把被褥沾溼,阿昭連忙蹲身去撿。
指尖才夠著褥子,一隻粉紅鞋面卻已經碾了上來。是方才打架的那個嬌娥,阿昭認得她。叫蘇嬈,生得嬌小玲瓏、潑辣口快,仗著趙慎對她一度的新鮮,曾當著眾嬪妃之面嘲弄自己不孕。其實不過是當了姜夷安的靶子,阿昭懶得理會,沒想到也被外祖母送進了這裡。
阿昭默默用力扯開被子,抱著沁兒站起身來。
那蘇嬈眉頭一豎:“喲呵,還是個不說話的硬角色……反了你,我讓你不說話!”
“噗——”
不知誰人在阿昭後膝踢了一腳,睡夢中的沁兒猛地往前一蹌,嚇得“嗚嗚”低泣。
阿昭連忙拍著沁兒的脊背安撫。
胖子嚼著牙籤,一邊說一邊用拳頭推搡阿昭薄薄的肩膀:“姐姐們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說,怎麼勾搭上那薄情皇帝的,還挺能耐!”
人都死了,怎麼勾搭上的又有什麼意義?
阿昭搖了搖頭,兀自把褥子撿起來。
女人們可不相信。
胖子要打她:“我呸!沒勾搭怎麼上得了床?你莫非覺得自己姿色絕美,連司徒家那個天下第一妒婦都比不過你?”
那肥碩拳頭險些就要打著沁兒,阿昭凝了胖子一眼,粗眉橫臉,厚唇榻鼻,好一副兇相。
便指著沁兒做手語道:“他,我要照顧他,他不在,我也不用在。”
胖子好不掃興:“她說什麼?”
“是個啞巴,這孩子不是她的。你就再問一百個人,那皇帝也輪不到你上。”人群中有聲音冷冷代答,阿昭抬頭望去,看見井邊大石上坐著個高挑女子,著一抹素裙,英氣秀麗。
阿昭對她福了一福,她也不理,翻了個白眼徑自走開。
……幾時趙慎竟有過這等妃子,從前竟然不曾曉得。
因著側殿的坍塌,寢殿內只剩下正中一個主廳可以住人,十幾張的磚頭床,冷冰冰的排成排。角落三兩張梳妝檯凌亂骯髒,銅鏡上佈滿劃痕,早已變了形狀。窗稜亦悉數斷裂,左右用舊布拉起,被秋風吹得鼓起來一個個大包。
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阿昭不由看了眼這群女人,最年輕的亦都二十好幾了,或許曾經還有死過很多……原來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竟也是造了不少孽。可惜時光不能回頭,那時候她的世界裡除了趙慎,看不到其他。如今曉得了,卻已是一條不歸路。
見牆角有一張鋪子尚空,便抱著沁兒走過去,將包裹放下。
“吃吃吃~~”蘇嬈向旁人拋了個媚眼,捂著帕子嗤嗤笑。
阿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