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一日,安小二在無憂院中埋下了一罈無憂酒。
這院子雖叫做無憂院,可卻與「無憂」二字沒有任何關係。就如他手中的酒,明明叫做無憂酒,卻讓他難以入口。
沒了大小姐的「關照」,他在無憂院中就成了人人可欺的存在,原先一直跟著他身旁的小弟,一轉眼就變了陣營,跟在了閔身後。
那些孩子望向他的眼神,從起初的好奇、羨慕、畏懼、敬佩、友善,慢慢轉變成嫉妒、不甘。伴隨著安木菀長時間的消失,他們的眼神裡逐漸充滿了惡意。
安小二埋好無憂酒,靜坐在桃樹下,此時的桃樹禿了頭,僅剩的幾片葉子突然落在他懷中。他望向高高的院牆,撿起葉子朝院牆所在的方向揚了揚,他想將葉子送去院外。
這冰冷的圍牆,讓他回想起與父親一起居住的院子,來到無憂院的那日,他還在慶幸自己終於逃離了父親的魔爪。
卻不想,一切又變成了最初的模樣。
要說不一樣的地方,大概就是跟他「切磋」的人由一個變成了十個。
枯黃的葉子還未靠近院牆,便被一股外力震碎,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一道極其霸道的結界。
先前有兩個孩子發了瘋似的想要逃離這裡,不小心撞到那結界,就像眼前的葉子一樣,化為了煙塵。
安小二略顯遺憾地收回了手,連一片葉子都無法穿過那結界,他根本沒有逃離的機會。
就在這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刺耳刻薄的聲音:「原來你在這,叫我好找。」
一聽到這聲音,安小二便知來人是閔,以往這時間他們都在修煉,因此他才敢偷偷溜出來。
無憂院中強者為王,就算他被閔錯手殺死,也不會有任何人替他報仇,或是為他立碑。
至於收屍,幸虧他是修士,死了就是死了,用不著人為他收屍。
不然,若連個替他收屍的人都沒有,那得多寒磣。
「這是第三個月。」閔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居高臨下地說道。
安小二猝不及防地側臉著地,額角磕在尖銳的石塊上,鮮血頓時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躺著地上一動不動,沒有任何掙扎著起身的念頭。
他回味著閔口中的「三個月」,三個月,是指大小姐三個月沒有出現在無憂院了吧。
「你也就這張臉有看頭,大小姐金枝玉葉,想要什麼樣的沒有?對你好不過圖個新鮮,如今膩了,自然忘了你。你還當自己攀上高枝,一飛沖天不成?」
安小二安安靜靜地聽著閔的話,都是大實話。
剛被大小姐帶入無憂院時,他還以為自己潛力無限,是個修煉的好苗子,不想小半年過去他仍舊是練氣一層。
後來有次,大小姐給了他一張紙條,紙上一共十四字:「少年易老學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
他自小沒念過書,勉強認得一些,閔說這話的意思是:少年容易老,姻緣卻難成,趁著年輕趁著緣分,一點時間都不能浪費。
就類似那句:「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他起先不懂那詩到底是什麼意思,隨後在他們的打趣中明白那竟然是「情詩」!
大小姐親自帶他入無憂院,是對他有意思……
那一瞬間他明白了大小姐的心思,他先是震驚,冷靜下來後開始思考該如何回信,該如何拒絕大小姐的示好。
誠然他的確有幾分姿色,但兩人天差地別,一點都不般配。不過,要是大小姐一直堅持,他就再考慮考慮,勉為其難接受了,也不是不行……
就在這時,安木菀如同從未來過一般,在他的生命裡消失了整整三個月。
而這三個月,他的生活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