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錄額真說完之後,伊蘭泰鼓勵的一拍塔克潭,抄起自己的大刀返身上馬,退到後面巴牙喇的位置。
塔克潭跟著其他輕甲弓手來到最前面,他排在輕甲弓手第二列,然後是幾層甲兵,最後是巴牙喇兵,除了本甲喇五個牛錄的三十多巴牙喇外,還有其他各旗調來的五十多人,總共有八十多人,他們全部騎馬,由甲喇額真親自率領,將在最重要的時刻投入戰鬥,給敵人致命一擊。
鼓聲響起,塔克潭左手拿著合力弓,和夥伴邁開步子往前走去,等他們走出一段後,後排的甲兵開始前進,響起鐵甲甲葉互相碰撞的叮叮聲。陣線上人頭聳動,密集的鎧甲和頭盔在清晨的陽光映照下反射出無數光點。
一些零散的後金兵手執三眼銃和鳥銃,先衝到五六十步向對面開火,在中間跑來跑去,引誘明軍射擊,但明軍陣線靜悄悄的,沒有人。
後金兵陣線慢慢前進到一百步,對面明軍響起洪亮的口號聲,一排黑色的火槍架上胸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這邊,仍然沒有一個人開火,那些明軍只露出一個個戴著明盔的腦袋,塔克潭在人縫中看到對面牆頭飄動的一片紅纓,莫名感到一陣心悸。
一聲鳴金聲響起,牛錄額真一聲大喊,塔克潭等人同時停下腳步,這裡離矮牆大概七十多步,根據後金軍的經驗,這個距離上明軍的火器是沒有殺傷力的。
塔克潭往後稍稍退開一點,熟練的拿起一根銳頭輕箭,將箭尾夾在虎口位置,右手拇指用戴著扳指的地方扣住弓弦,食指和中指壓在拇指上(注1),左手抬高,箭頭斜斜指向空中,右手開始緩緩的拉開弓弦,周圍的其他輕甲弓手也同樣姿勢,複合弓身的竹胎髮出連綿的咯吱咯吱聲音。
一聲蒼涼的海螺號,建奴戰線響起無數彈棉花一樣的弓弦振動聲響,有如巨大的蜂群飛過,密密麻麻的箭支同時升上天空。
塔克潭拇指猛地鬆開,弓弦順著扳指的光滑面劃出,竹胎上積蓄的能量瞬間釋放在箭尾,輕箭在弓弦的嗡嗡聲中急速飛出,樺木箭桿因為巨大的受力而在空中扭曲,如同蛇身一般扭動著,它飛過最開始一段後,樺木杆慢慢停止扭動,箭身在尾羽的平衡下變得平穩,它和其他上千支輕箭劃破空氣,匯成風吹樹林般的聲響。
當它飛過最高點,開始嚮明軍的陣地俯衝,下面的明軍軍陣鳴響一聲天鵝音。兩百步長的正面胸牆火光連成一片,伴著爆響發出濃重的白煙,從空中看去,猶如憑空變出一條白色煙龍,一百五十多支合機銃同時擊發,直徑六寸的鉛彈瞬間飛越七十步的距離,輕鬆撕裂弓手的棉甲和鎖子甲,在他們身體中變形解體,形成空腔效應,傷者的血液順著那些孔道向體外激噴而出,化為一股股血箭。
塔克潭面前一名同牛錄的甲兵被擊中,昂貴的鎖子甲絲毫沒有能擋住那枚便宜的鉛彈,他捂著肚子在地上拼命掙扎,發出非人的大聲慘叫,裡面的腸子被鉛彈攪得稀爛,流出的血水和著花花綠綠的糞便顏色。
第一次遇到強敵的塔克潭聽著周圍嘶聲力竭的嚎叫,雙手輕輕抖動起來,下身不由生出一陣陣尿意,他前面的那人倒地之後,塔克潭就直面那道矮牆,他從未想過火銃會如此厲害,他現在害怕這樣傻傻站著,害怕那道牆後會突然冒出白煙和火光,因為根本無法看到子彈,一種強烈的對未知的恐懼襲上他心頭。…;
後金軍這一輪倒下近五十人,這個命中率遠遠低於文登營的訓練成績,但仍然使得整個後金軍隊都受到了震動,不再是開始的井井有條和從容不迫。一名撥什庫在身後大聲叫罵,讓士兵快速射擊,塔克潭收回目光,忍住心中的緊張,剛要拉開弓,對面的胸牆後又是一輪排槍。
後金陣線響起更多慘叫聲,塔克潭側前方噹一聲響,一名弓手胸部護心鏡被一顆鉛彈擊穿,他如同觸電般抖動一下,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