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既然勒曼泰說他的訊息來源十分可靠,他很可能是對的。赫爾克里·波洛敬重瑞士警察局的這位警官,認為他是個能幹而可靠的人。
一定有什麼未知的因素迫使馬拉舍選擇了這個遠離文明世界的約會地點。
赫爾克里·波洛嘆了口氣。捕捉一個無情的殺人兇手與愉快的假期生活可是格格不入。坐在扶手椅裡開動腦筋才更符合他的風格,而不是在山嶺之間捕捉一頭野豬!
一頭野豬——這是勒曼泰用的字眼,這可真是奇怪的巧合……
他喃喃自語道:「難道這就是赫拉克勒斯的第四樁豐功偉績,厄律曼託斯的野豬?」
他默默地、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同行的乘客。
在他對面,坐著一位美國遊客。他的衣服、大衣和手提包的樣式,他那主動又友好的態度和陶醉於窗外景色的天真表情,包括他手中的旅遊指南都出賣了他,無不暴露出他是個生平第一次來歐洲旅遊的美國小地方出來的人。波洛判斷,一兩分鐘之後這人就會開口搭話,他那副急切的渴望表情不會讓人弄錯。
車廂另一邊坐著一位看起來身份不俗的高個子男人,他頭髮灰白,長著一個大鷹鉤鼻子,正在讀一本德語書。他的手指靈活穩健,像音樂家或外科醫生的手。
再遠一點坐著三個同樣型別的男人:羅圈腿,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粗野氣質。他們正在玩紙牌。再過一會兒,他們可能會邀一個陌生人加入牌局。剛開始,那個陌生人也許會贏,可隨後牌運就會逆轉。
這三個人本身倒不算太異常,唯一不尋常的是他們出現的地方。
這種人你可能會在去賽馬會的火車上或是一艘普通輪船上遇到,可是在一輛幾乎空蕩蕩的纜車上——很不尋常。
車廂裡還有一位乘客——一名婦女。她高高的個子,面板黝黑,長著一張美麗的面孔——一張曾經表情豐富的臉,眼下卻冷若冰霜、面無表情。她誰也不看,一直盯著下方的山谷。
沒過多久,正像波洛所料,那個美國人開口了。他說他名叫施瓦茲,這是他第一次到歐洲旅行。他說歐洲的風景簡直太棒了。他對西壅古堡印象深刻,但認為巴黎作為一座名城沒什麼了不起的——過於誇大其詞了——他去了女神遊樂廳、羅浮宮和巴黎聖母院,發現那些餐館和咖啡廳裡沒人會正確地演奏狂熱的爵士樂。他認為香榭麗舍大街相當不錯,他喜歡那裡的噴泉,尤其是被燈光照亮時。
沒有人在萊阿溫和考魯謝下車。很明顯車廂裡的乘客都要去羅切斯雪山。
施瓦茲先生解釋了一下自己去那裡的原因。他說自己一直希望能到高高的雪山上遊覽。一萬英尺相當不錯——他聽說在那麼高的地方連雞蛋都煮不熟。
施瓦茲先生以發自真心的天真友好之情力邀車廂那邊的那位高個子灰發紳士一起聊天,可是後者只從夾鼻眼鏡上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接著看手上的書。
施瓦茲先生又主動向那位膚色黝黑的女士提議換一下座位——他解釋說,坐在這邊她可以更好地觀賞美景。
也許她聽不懂英語,反正不管怎樣,她只是搖搖頭,腦袋又往大衣的毛皮領子裡縮了縮。
施瓦茲先生小聲對波洛說:「一個女人獨自旅行,沒人為她照管行李,真的很不合適。一個女人出門旅行,需要人們多加照應。」
赫爾克里·波洛回想起自己在歐洲大陸遇見的某些美國婦女的情況,表示贊同。
施瓦茲先生嘆了口氣。他發現這個世界不太友好。他那雙棕色的眼睛明白地表露出這一點:彼此之間多一點友好又有什麼害處呢?
2
在這個遠離人世或者說超脫世俗的地方受到一位穿著大禮服和漆皮鞋的經理接待,不知怎的讓人覺得有點荒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