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薇不願意。
馬蘭卻覺得自己很有道理,苦口婆心的勸:“那畢竟是你爸爸,咱們住的房子是他租的,學校還是他給你找的呢,你帶上獎狀和畫,給他看看……”
被王禮拋棄,馬蘭不是沒有怨懟過。
可日子好過起來,她又難免想起王禮的好。
在王禮沒有考大學之前,兩人在大山的生活雖然平淡,但也有溫情。
王禮跟別的下鄉知青不一樣,他的成分不好,當初差點被劃成右反,是他的父母毅然決然的登報跟他斷絕了關係,王禮這才能以知青的名義下了鄉。
只不過那一批知青裡,只有王禮分的地方最差,別人再差也差不過他去往的十萬裡大山。層層疊疊的山峰,若隱若現,光是山路都走了兩天一夜。
王禮當初是真的以為自己回不去了,一個人在山裡,是多麼的絕望。他不是本地人,成分又不好,空有學識,卻連個小學老師都當不上。
最好的選擇只剩下一樣,就是跟一個當地人結婚,把自己變成當地人。只要成了當地人,他就能從無望的農活中被解救出來。
馬蘭家裡弟弟死了,她娘讓她招一個,馬蘭二話沒說就看中了王禮。兩人也沒領證,只買了點糖,王禮把被子一抱就去了馬蘭家住。
誰能知道才不過二年,高考就恢復呢?
王禮走了,四年大學裡,只回去了兩三次,到了大四就杳無音訊。
馬蘭生下女兒,寄出去的信全被打回來。王禮在最後一次的來信中,給女兒取了名字叫王薇。
這八年時間,馬蘭的母親去世了,父親去世了,妹妹出嫁了。
她帶著女兒,實在沒了活路,這才找到王禮的學校打聽出王禮的分配單位。
對於王禮的另娶,她心裡是有準備的。
見面之後,王禮的失態也讓她很痛苦,她覺得丈夫是不願意看到自己和女兒來,是嫌棄她們母女不上臺面。
就當她快要死心的時候,元棠給了她一條活路。
現在的日子她以前想都不敢想,也許是沒有了生活的壓力,馬蘭難免又回憶起和王禮在一起的日子。
那時候王禮教她認字,她幫著王禮幹農活。
馬蘭一邊清醒的認識到王禮不會跟自己回去大山,一邊卻也忍不住懷念當初。
她沒想要去破壞王禮現在的婚姻生活,她只想著讓女兒去表現一下。讓王禮看看她養的女兒,現在會畫畫,學習也好,是不是說明她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
王薇捏著手裡的畫紙,小手把畫紙捏出一個淺淺的摺痕。
馬蘭還在絮絮勸說:“血緣關係割不斷的,他是你爸爸,你以前不是總說要爸爸嗎?”
“你不用去他家裡,就在家屬院外面就好,媽媽送你去。”
王薇小聲道:“我……我不想去。”
她以前要爸爸,是覺得村裡別的小孩都有爸爸,但事實上她在還沒出村子
時候就不想要爸爸了。
村裡那些爸爸,不是抄著藤條打孩子,就是喝的醉醺醺的,還有的壞爸爸還會打媽媽。
王薇那時候就覺得,沒有爸爸也挺好。
媽媽帶她出來時候,一路上總問她要見到了爸爸了高興不高興,事實上她根本沒那麼高興。
相較於一個虛無縹緲的爸爸,大山外的世界更讓她激動。
果不其然,“爸爸”有了新孩子。
他見到自己時候,連問都沒問一句。
王薇逐漸意識到大人之間的問題,她的媽媽不能和“爸爸”在一起了。
再後來,就是元棠姐姐讓媽媽來幹活,她也能上學,有了自己的書包和書本。
王薇低著頭,手裡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