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消遣,世子爺缺了我就沒了樂子!”他咬著唇氣呼呼地看著李培南,卻加深了李培南嘴邊的笑容。
李培南笑完了,才不鹹不淡地說:“外面盛傳你是我的兔兒爺,連行館裡的侍衛都這樣說,偏生你這做兔兒爺的沒有一點覺悟性。”
閔安最惱的就是這個,平常侍衛大哥們見了他總是客氣行禮,待他走開才閒聊兩句,再也沒人敢與他約賭,看哪位大人送來的姬妾能順利進入世子爺寢居留宿一夜,害他平白無故少了十兩銀子。再就是行館裡的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們,現在看到他就低著頭跑開了,任他怎麼喚,她們也不敢像往常那樣笑著圍過來,翻檢他身上的小玩意兒。
這種待遇好比從如魚得水的溫柔鄉里一下子掉到了毫無人氣的冰窟中,怎能不叫閔安悵然若失。他常常站在走道里,看著左右匆忙走過的倩影,眼巴巴地等著她們回頭一次,甚至還想問一句,你們都不理會我了,以前那些被你們摸走的帕子香巾漆骨扇,能不能還給我……尤其是那把扇子,我花了很大工夫做出來的,怎能讓你們隨便拿去……
當然,他最後怕羞沒有問出口,也不知曉扇子是否就在姑娘們手裡。不過,現在被李培南一提,他倒是確切知道了,行館裡的一眾人躲著他的原因。知道真相的感受就像是戳到了痛處一般,讓他頓時跳腳起來,也不管他面對的是誰。
閔安伸腿踢了一下柵欄,惡聲道:“世子爺好沒個羞,被人揚言成斷袖癖也不知制止,傳到宮裡去難道是個好事麼?再說了,您不屑於名聲,我還惦記著這微末聲名混口公門飯呢。”
“你在光天化日之下抱住我的腿不放手時,聲名不早就掃地了麼?”
閔安一怔,啞口無言地看著李培南。
李培南又說:“求我放五梅那一天,你當著眾侍衛的面,又抱了一次。”
閔安惱火地踢了一下柵欄,迴轉過身子背對李培南,再也說不出什麼。身後傳來第三句:“書房裡沒人看到就緊緊抓著不放手,趕都趕不走,我的三次聲名又有誰來惦記?”不緊不慢的話讓閔安徹底捂住了耳朵,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李培南見閔安羞惱得差不多了,緩了緩嘴角的笑意,用一種平穩聲音說:“出來吧,我不罰你。”
閔安的回答就是保持原狀,像刺蝟縮成一團擱在鐵籠角落裡。
夜風起,侍衛手裡的燈籠一閃,嘩的一響,襯出四周的寂靜。正當石欄裡的空氣陷入僵冷時候,不遠處的石子路上稀稀疏疏傳來一點聲響。
侍衛們回頭一看,忍不住在心底樂了樂。
一隻頭戴瓜皮帽身穿紅馬褂的藍臉小猴子拖著一個竹筐,一路費力地走過來,大概捨不得丟棄它的安樂窩,所以拖拖拉拉地磨蹭。好不容易走到石屋前,它記起這裡就是閔安與它分開的地方,樂得吱地叫了一聲,尾巴一卷,蕩上了榆樹枝。
閔安聽到玉米叫喚,回頭甩袖子趕它:“快些走,快些走,回屋裡睡覺去。”
玉米盪來盪去,突然覺察到樹下坐著的身影有些熟悉,也是穿著青紗袍白底衣,跟那地裡的玉米苞谷一個顏色,尤其跟一直投餵它的年輕人差不多衣裝,應該是可以討巧的。於是它麻利地跳下來,落在青紗袍前,高舉起左臂,眼巴巴地望著椅中人。
閔安忍不住迴轉臉低聲說道:“錯了,錯了,不是他。”
玉米回頭望望籠子裡的閔安,又看看面前的李培南,作了個揖,仍然高舉著左臂。閔安急不過,從袖裡拈出一片谷芽糖,朝玉米擺了擺:“喏,到這邊來。”
夜風輕緩掠過石欄,仍然讓李培南聞到了玉米身上的甜膩糖味兒,還有小獸們特有的皮毛清藿味。李培南豢養的家禽走獸,平時交給奴僕打理,被洗刷得乾乾淨淨,身價與樣貌決計不是一隻外來的猴子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