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的災難似乎仍舊持續,我已不認為這是災難,或許我該叫它為認清現實,還原本在。想象中的悲痛欲絕沒有到來,或許原本便是無感。我原本便是冷血動物,體涼如冰,血流緩慢。
那一天,“他”不再提供我毒蟲。而是抓來許多身帶毒性的妖物,知父莫若子,我自然懂得他是在打著什麼主意。看他們互相慰籍,互相取暖的模樣常引得我發笑,我漸漸愛看他們發怒或驚恐的樣子,期待起他們到時將會展現給我看怎樣的血腥場面。
自殺殘殺到最後的茹毛飲血,如我所想。虛偽的表象被撕裂後,隨之到訪的是兇惡的貪婪野獸以唇齒撕咬獵物。這洞穴裡不是妖間煉獄,不過是獵物與獵人的關係而已。陰謀利用,勾心鬥角,只為喝一口血,吃一塊肉。
生性冰涼淡薄,古今眾生一直如此。父親在我身體裡種下的血蠱已從每天一次改為每月一次,我每多承受煎熬心中的殺念便越重。那種痛苦無法麻木,有時如身處冰窖,有時體若炎炎炙陽,有時酥麻奇癢或如刀剮針刺。每次蠱毒發作時,我便不受控制。
終於,體內的蠱物剩餘最後一隻,蠱王即將成形。花蛇與青蛇之血本就含有劇毒,我以自身精血飼其蠱物,吞各種毒物滋養。父親想以我之身煉製天下無雙的蠱王,但我不願赴死,更不願成為空有軀殼以供父親驅使的靈物。待我與體內蠱物勢均力敵之日,便是兩廂拼個你死我活之時。看究竟是我這虛有其表的妖物厲害,還是傳說中至惡之蠱更勝一籌。
兩王逐鹿必有一死。我用自身血蠱精魄為媒誘使蠱物現身,鑽出我身體的蠱王也不過是隻渺小的蟲子。我與它根本不畏對方所載毒素,它註定為成我而死。父親,你恐怕沒有料到你那天真的孩子還有這一招吧?我食蠱王李代桃僵。以永生無法得其親近之人,以我無法與任何人接觸之身立下最毒的詛咒。你的命,我將親手擷取。你的恨,我將為之延續。
為這一天,我假裝成為你的棋子。為這一天,我領你命滅青蛇村並於村內守株待兔。你說你要親自調教那些青蛇為蠱,享受報復後的美妙滋味,卻不曾懷疑我等得便是你功成力衰。只是,我沒想到竟會有青蛇之外的妖物入村。本想殺之,卻在見到他們時改變主意。
父親畢竟是修行三萬多年的妖物。就算他因煉蠱耗費精力,道行只有六成左右,以我孤家寡人的力量仍不可拼。保險起見,我將他們藏匿起來,偷偷地與他們達成協議。也是那時,我才注意到她。
看見她的第一眼,我想那不過是隻醜妖物。即便有我不曾見過的黑髮黑眸,在容貌上亦沒有什麼出彩處。本想等其他人醒來才現身,卻在她簇眉思索間不由投以注目。我從沒見過這麼白痴的女人,身處敵營竟敢倒頭再睡。那雙眼是單純的黑,有幾許紅色的火光印在期間。再次合上靈動的瞳眸,長睫在臉頰投上一絲絲陰影,當時她卻突然笑了。
忽地呼吸一促,我的心竟漏跳一拍。
不是因為那笑嬌憨可愛,也不是因為她變得妖嬈媚態。只是,那笑像一種毒,無藥可救的絕毒。一經服用,即刻深入骨髓,纏綿不休。表面看去,它甜美無害,可一旦接觸,即難以自拔。更令我匪夷所思的是,明知它是毒,明明看著它妖冶著張狂著古怪刁鑽的邪肆擺明了生人免觸,偏偏就是情不自禁的要陷入它明顯甜美絕毒的陷阱。
我打消了原本毒殺他們的念頭,因為她是隻很有意思地妖怪。妖嬈而隨性,淡然溫柔而難以捕捉,單純卻不會胡攪蠻纏,坦誠自己的自私自利卻絕不主動為非作歹,懶惰成性且一無是處,惡搞的本事常常令她身旁那兩個護花使者哭笑不得。在她從我這得到有關我父親的資料後,便要我耐心地等待幾天。我本意也是如此,父親制蠱物之時再動手也更有保障。
但我沒想到的是她身邊一臉呆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