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來洛陽,這就耽擱了些時日。”
李隆基一愣,心中隱隱猜到了原因,仍問道:“你賣了長安的大宅?難道是張大人——”
張苒點點頭,輕聲道:“祖父要告老還鄉,已經上奏了陛下。如無意外,近日就會恩准了。我們全家就要遷回襄州老家了。”
淼渾身一震,彷彿一記悶雷打在了她的頭頂。她怎麼會忘了呢,這樣的大事她怎麼忘記了呢?猛地拍桌而起,衝著張苒喝道:“你答應過我什麼?你都忘了嗎?難道你的承諾就這麼不可靠嗎?走,馬上離開洛陽,有多遠走多遠,永遠不要回來。”
張苒和李隆基都是一驚,不明白她為何突然翻臉。張苒只覺的萬箭穿心,緩緩起身,啞著聲音道:“對不起,我食言了。可是舉家遷徙,我不能不回來,我希望你能原諒。本不想打擾你們,可是以後相隔千里,恐再無相見機會,便來看看你們,做個道別。”
淼急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隔著桌子抓著他的袖子,急道:“算我求你了,好不好,趕緊離開這裡,走得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不敢發生什麼,都不要回來!我求你了,求你了!”
張苒看著她的淚奪眶而出,心猛地揪緊,雙手輕柔的扶著她,道:“我馬上就會和家人離開這裡了。我會遵守諾言,再不回來。貓兒,你不要哭,我馬上就走。”說著揮開她緊攥的手,繞開桌子,徑直往外走。
李隆基也沒想到淼會失控,握著她的肩膀,道:“貓兒,你這是怎麼了?玉衡是想跟咱們好好道別,你這個樣子,他心裡更不好受。”
淼急得直搖頭,瞪了李隆基一眼,狠狠的掙開他的手臂,追過去揪著張苒的袖子,喊道:“我就是不想讓這次見面變成永別!張苒,我是要你一個人馬上離開洛陽,就現在,一刻也不要耽擱。就現在,你一個人走!”
張苒震驚的盯著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思緒,卻因為太快,沒有捕捉到。他虛扶著淼,探尋著道:“侍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們家是不是要,出事了?”
淼渾身一抖,渾身虛脫,軟軟的靠在他身上,只是搖頭。“不要問我,不要問我!你趕緊走,趕緊走!不要回來!”
張苒的背脊一僵,愣愣的看著她,眼中有著悲傷、掙扎,慢慢融合,最後只剩下堅決。他扶著淼坐在凳上,蹲下身子與她平視,平靜的道:“謝謝你,侍棋。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他們是我的家人,我不會拋開他們的。我已經浪費了太長時間,現在我要回去,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跟他們在一起。”說著輕撫著她的臉頰,將淚痕拭去,起身快步的走了出去。
淼抬手捂住臉頰,這竟是他第一次摸她的臉,眼睛茫然的看著門口,猛地回過神來,就要追出去,手卻被一個人牢牢握住,拽了回來。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有些事不是你攔得住的。玉衡不會走的,即使是死。”
淼驀然回首,震驚的看著他漆黑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情感,只覺得渾身發冷,似乎墜入一個無邊無際的巨大冰窟一般,再也回不來——
夜深風起,臨淄王府一片寂靜。
淼抱著頭坐在梳妝檯前,腦中一點點回憶著張柬之遭貶黜的原因和貶為刺史後的境遇。可是除了知道發生在今年,張柬之鬱鬱而終,年滿十六歲子孫流放嶺南以外,她再也想不起來其他的。怎麼辦,怎麼辦?她怎麼做才能幫他、救他,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往死路上走。可是這是歷史,她能改變得了嗎?
懊惱的捶打著自己的腦袋,那時候為什麼沒有好好學歷史,如果自己知道的更多的話,就不會這樣手足無措了。淼猛地抬起頭,怔怔的看著鏡中的自己,敏敏是她們當中歷史學的最好的,她一定知道會發生什麼,那樣她就能幫他避過了。霍的起身,就往外走,卻撞上了挑簾而進的冬兒,銅盆翻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