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起嘴角,沒接話,只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其他課業倒還好說,武舉課業先生恐得提前做些準備。」
武舉課業的考核無外乎射箭和拳腳功夫,無論哪一種,在書院內都用不上提前準備一說。
這般刻意提醒,總透著些古怪。
趙明錦心思急轉,試探道:「這倒是簡單,書院地方夠大,明日我就尋塊空地先圈起來,將草靶一併挪過去,換個地方倒也算強了些難度。」
秦學正搖了搖頭:「聖上命南淵四方書院開設武舉課,為的是教出文武全才,學生們整日在書院中練習,與紙上談兵有何不同,若真上了戰場,沒一個是頂用的。」
「所以學正想……」
「帶他們去書院外,」他已經什麼都替她想好,全然不給拒絕的機會,「將學生們分成兩組,每人各攜十支包有染料的箭矢,被射中者退出考核,最終留下的人是哪一組,哪一組便記為首等。首等中,再按照被射中順序分排等級。」
這倒有些像她當年在虎嘯營練兵時想出來的法子,若當真沒有旁的算計,能練練他們的體力與射箭的準頭,也是不錯。
「聽著倒頗有趣,」趙明錦佯裝興致勃勃,「之前上山時,近山腰處地勢平坦開闊,草木蔥蘢,可作為考核之地,我……」
話未說完,她只見三重院落裡跑出一個人來,淺碧色的衣裙翻動,很快消失在了小路的拐角處。
天若那丫頭緊跟在後面,滿臉焦急。
「我還有事,」她話鋒一轉,拱手道,「具體要怎麼做,待回來後再與學正商議。」
趙明錦追上向菱時,她已經跑到了學館附近,許是跑的有些累了,只能邁著小碎步,踉踉蹌蹌又倔強的走著。
低低的啜泣聲就在她拂袖掩面時傳了出來。
「方才還好好的,怎麼沒一會兒就跑出來了,」她從懷裡摸出塊紅色巾帕遞過去,「擦擦吧,再哭可就不美了。」
向菱停下腳步,紅著一雙眼睛看她,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小兔子:「石、石姑娘,」她將帕子接過,「讓石姑娘見笑了。」
「這有什麼,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哭,再正常不過。」
她沉默著將臉上的淚痕擦淨,小聲問道:「石姑娘這樣的身份……也哭過麼?」
「我?」趙明錦嘴角一勾,「我沒有不開心的事,用不著哭,就算真不開心了,也是讓別人哭。」
話音落後,向菱愣了愣,終是沒忍住輕笑出了聲,神色也開懷了些。
「天色不早,我送你下山。」
「有勞石姑娘了。」
下山路上,趙明錦倒是弄明白了向菱哭的原因——大抵就是她已經心有所屬,而她爹卻要逼著她另嫁旁人。
向學監選中的人竟然是黃懷安,看來以後說話行事皆需謹慎些,而且還要尋個機會告知葉濯一聲。
到得山腳下,向府的馬車等在那裡,向菱停下,對趙明錦福了一福:「本還想著要謝過石姑娘的相助之恩,結果又煩勞姑娘一路相送,這恩情又多欠了一樁。」
「不必介懷,沒想讓你還。」
「石姑娘為人直爽,我卻不能知恩不報,」她垂眸,斂下眼中傷懷,狹長的眉睫輕顫,又被淚水沾濕了,「只是今日……」
「無妨,」她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來日方長。」
送走向菱,趙明錦閒逛一般往山上走,近書院時天色已有些晚了,夜空漆黑如墨,淡月如彎刀一般斜掛天邊。
書院大門向來是關的早的,她正琢磨是從大門處直接翻進去離寢居處近些,還是從三重院落外牆翻進去近,尚未想出來,就在隨意一抬眸間,看到了層層石階之上,院門前方站著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