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投映在馬背上。
“沈虎禪發出了那一刀,”將軍眼睛亮了,有一種“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自豪,緊接著問:“那馬怎麼了?”
蔡可飢這回搶先答了:“一刀過處,馬鞍裂了。”
正要說下去,將軍已胸有成竹地一笑,向燕趙道:“果然是他來了。”
燕趙眼裡流露著欽佩之色:“開始時我還沒覺察到,你一問起馬來,我才省起。”
將軍躊躇滿志的道:“既然是他來了,李商一這下當然算是欠了沈兄的情。”
燕趙臉上的神情,就似同時遇上了一個平生重大敵手和生平知交一般,帶著傲然又帶點奮然的說:“他跟他師父一樣,總是在有不可能的時候和最不可能的情形下出現。”
燕趙一向已沒有敵手。
他的敵手只剩下了將軍。
燕趙也一向沒有故交。
他的故交只剩下了將軍。
他的將軍的敵人,也是將軍的故交。
——誰才是敵手的敵手?誰是這故交的故交,——難道這不是人?
而是,一匹馬?!
馬是馬。
人是人。
——人和馬怎麼能成為知交?
事實上,有些人愛馬,尤勝於愛人;有的人跟馬接近,尤甚於和人親近;有的人情願跟雞犬豬貓在一起,亦不願與人在一起。
為什麼?
也許是因為人會處心積慮的害人傷人利用人,而其他的動物都沒有這種德性。
將軍轉頭問徐無害:“我猜的對不對?”
徐無害答:“服。”他本來要答“對”字,但將軍只聽他們片面敘述,已對場中的事瞭如指掌,且盡皆推測料中,徐無害心中震服之餘,心裡口裡腦裡都是一個“服”字,所以脫口說了出來。
王龍溪幾乎要大叫:“怎麼回事?”
徐無害徵詢的望同將軍。
將軍點頭。
徐無害遂向蔡可飢徵求道:“我們一起說好不好?”
因為接下去的局面變化迭起。
他怕自己說不清楚。
何況,當時他受了傷,現在傷仍在作痛。
他必需要蔡可飢作補充。
蔡可飢道:“是。”徐無害的身份在“將軍府”裡一向比他為高,所以,徐無害吩咐的話,其實就是命令。
就算他救過徐無害也一樣。
將軍麾下,本就分際嚴整,合作緊密。
這就是蔡可飢和徐無害夾敘的情形。
第十三章敵手的敵手
李商一的無端之劍和惘然之劍,逼退了譚千蠢,擊退了姚八分。
看李商一的劍勢,就算他要劍殺了姚八分和譚千蠢,也決難非事。
可是他只擊退他們。
他只是制止兩人向沈虎禪下手。
這一劍的用意,顯然是志不在此。
而在彼。
“彼”就是那匹馬!
李商一劍勢回刺,極盡“無端”之意,但又似日升月落,移動雖是以扭轉乾坤,但偏又在不經意中完成,一如韶光消逝,華年侵蝕,劍風捲起落英繽紛,還響起一陣悅耳的天籟妙韻。
這一劍之風情,也到了“悽美絕楚”的地步。
這樣令人心碎欲絕的一劍,不是攻向人,而是攻向馬。
其間還夾雜李商一二聲大喝:“出,來!”他連喝聲也分開兩截!
劍光過處,馬也分成兩截!
沒有血!
沒有馬鳴!
只有人。
這看來比真馬還要像是一匹馬的“馬”,竟是假馬。
“馬”只是虛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