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責的怒言到了舌尖竟自動消失,眼神流轉出敬佩之意。
“你是誰?”
女子但笑不語,僅用銀針穿線在他袖口繡出一抹垂柳,衣動楊柳動。
一旁的嬌媚少女顯然比他多一份見識的驚呼——
“楊柳垂岸,你是揚州第一繡娘花垂柳。”
是的,她是揚州第一繡娘花垂柳。
猶想起三日前,她踏入單府的第一步……
石獅雄偉,樓閣富麗,小橋流水邊似正大肆整頓,石頭有些凌亂堆放,迴廊建於水榭之上,兩旁的花花草草生得特別茂盛,看來有專人在維護、整修。
領路的管事大約四十開外,一絲不苟的嚴謹態度讓人疑慮叢生,彷彿她是主來他是僕,為主人做事是他理所當然的份內事。
但是事情出人意料之外的詭秘,好像暗地裡有人在算計著,而她不得拒絕。
不久後,管事帶她來到廳堂,見到了單老夫人,她不禁想著,也許是自己多慮了,已屆花甲的單老夫人看來和善不擺架子,花白的銀絲讓她多了一份雍容氣度,使人不由自主的嚴肅幾分不敢嘻鬧。
“你就是花垂柳?”
“是的,老夫人,我是一無是處只會玩繡線的村姑。”她的打扮正極力說明自己是一名平凡至極的小老百姓。
單老夫人微怔了一下,隨即要人送上茶點。“你這娃兒倒是有趣得緊,來我身邊坐著。”
花垂柳不若自己口中的村姑不識大體,落落大方的宛如受過良好閨訓的千金落坐,不見一般姑娘家的生澀和怯弱。
“不知夫人找我來此有何要事,我只是個小繡娘。”大戶人家的規矩可不好拿捏。
看得出她的拘謹,單老夫人和藹地牽握過她的手輕拍。“先用用點心,喝口泉州春茶。”
叫她來飲茶談心不成?“多謝老夫人。”
既然有人招待茶點,她大大方方地拿起蓮子酥一咬,入口即化的綿感叫人開了眼界。
許久不曾受過如此的禮遇,打從她以刺繡維生以來,所賺的銀子大多進了酒鋪,爹的貪杯她難辭其咎,縱容成性養成了他酒不離身的惡習。
由於她出售的繡件有限,所得銀兩扣除日常所需餘額並不多,要她上一趟茶樓奢侈一番可比割肉還疼,因此難得的享受她自是不放過。
人要活在當下及時行樂,套句酒鬼老爹的話:虧待自己便是辜負上天賜其投胎為人的恩澤。
所以他有酒便喝,有覺便睡,渾渾噩噩的來世間一遭,到頭來還有她這個任勞任怨的女兒服侍著,算來他也是個富貴閒人。
“你覺得單府如何?”
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花垂柳靦然一笑。“大富之家。”
她只有一句形容詞予以回覆,畢竟她對單府人丁瞭解不深,僅能以表面之見為準。
老夫人好笑的審視著她。“除此之外呢?可有可議之處?”
“唔!”她不明瞭地輕唔一聲不做回答。
“我是指你對單府是否有所不滿。”嗯!舉止得宜不粗鄙,眉慧眼黠是個巧人兒。可惜兒子媳婦今兒個去廟裡上香,否則肯定瞧了也喜歡。
“老夫人,你認為我該怎麼回答才不會失了分寸呢?”大體來說她和單府並無瓜葛,頂多老人家足下那雙繡鞋出自她手。
“呵……手巧人聰慧,我要再言不及義恐怕惹人不快了。”她瞧這娃兒越瞧越是順眼,準能治得小孫兒服服帖帖。
單老夫人是存著私心為孫兒著想,小孫兒開了間繡坊,卻盡是做賠本生意,兒子媳婦為他的事煩惱不已,她也跟著憂心。
近來聽聞花垂柳揚州第一繡孃的名聲,又買了雙她所縫製的繡鞋,見識到她繡功之精巧,若能將她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