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僱口中捧起,她受之有愧卻無從推卻,不過是在一塊四方繡布上穿線引針,算不上什麼大成就。
若是說起令人敬仰到頸酸的揚州單府,富甲四方鮮人能及,即使子孫個個有散財天命在身,也大概三代之後才會日漸空乏吧!
“不只是繡坊的一切,包括我的不孝子孫在內全交給你管,我絕對不插手你們小倆口的事……”
“小倆口……”好像有一絲陰謀的氣息。
單老夫人乾笑地改口,“呃!我說得太順口,老婆子的意思是你儘量放手去發揮,別管礙事的四少爺。”
“是這樣嗎?”為什麼她有內情不簡單的感覺?
“喔!對了,我剛命管事送了幾罈陳年老酒給花老爹,他說你儘管住在單府無妨,他會照顧自己不用你操心。”收買了老的,還怕收服不了小丫頭片子。
薑是老的辣,麻繩上吊專挑粗的,一試便成。
“住在單府?!”
第三章
一針一線密密縫,左挽繡線右攬紗,巧指纖纖一上一下穿梭布箍中,雲流風動成顏色,偷勻霞色染秋光,灩灩綠波催春暖,桃下少女笑顏開。
先有山水後有景,深淺濃淡桂花出,魚戲螳螂江水邊,遠處是林,近望是木,丘陵相疊分外清明,好個明媚揚州。
那一山一水觸手可及,躍於繡布上如同西洋人的畫作,細緻不失婉約,明裡透著暗線,沉鬱中又多了一分朝氣,疏影淡光繡得恰到好處,連圖中少女足下那雙小鞋都繡得精巧靈慧。
她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同樣是手為什麼繡出來的樣式會差之雲泥?單奕辰認真的瞧著花垂柳。
嗯!小指傲翹,蓮指輕壓繡針穿過緞面,細腕往下一抽再由下透布而出,以針搔搔頭後繡出個鴨蹼,然後交錯扣線
咦!她在幹什麼,繡到一半還停下來踢掉鞋……啊!她居然不穿鞋?!
多怪的人兒呀!不穿繡鞋會繡得比較傳神嗎?
好,有樣學樣,他也來試試光著腳丫子的感覺,雖然她有一雙天足倒不失為秀氣,十趾似脂白皙透著梅色,少了裹足扭曲的趾形更見優美。
有首詩形容得真好,裙下雙鉤落纖纖,人握應知軟如帛;願為蝴蝶飛裙邊,一嗅餘香死亦甜。那勻嫩的足踝更是引人遐思。
用嘴抿溼線頭一穿,紅繡線在上,綠繡線在下,兩針同時在布上飛躍,一線繡成蒂,一線巧成瓣,重重相錯是暗果,小蟲兒停在花瓣下。
啊!亂了,兩相一對照真是日月分明,他的一幅“春來報喜”竟成“烏鴉啼喪”,究竟是哪裡出了錯,一針一線不都是落在布上?
難道是天分問題?
單奕辰低頭一瞧滿是針戳過痕跡的布,大手和小手差別真大,莫非指細掌瘦的人才能繡出好繡品,粗枝大葉般的厚掌只能叫人望而興嘆。
哎呀呀!怎麼又停了,原來是手痠了,要不要替她疏絡筋骨?
他才想著,雙手便自有主張的向前一探——
“四少爺請自重。”
花垂柳的柔嗓冷不防嚇得他手一縮,狀若不知所為何事地代為穿針引線。“請用。”
“你……”斜睨了一眼,她自覺話到用時方恨少。
“什麼事?”倒茶、捏腿、裁繡布他絕不推辭。
望著那張過分熱心的狗兒臉,只想嘆息的花垂柳壓抑拍他腦門的衝動。
“你能不能別跟前跟後的模仿我的一舉一動?”
“你嫌棄我?”笑臉立即一變的換成可憐兮兮的模樣叫人垂憐。
但不包括她。
見多則麻木。
“是,我嫌棄你,你哪邊涼快哪邊待,少來礙手礙腳壞我工作的心情。”她還當真“以下犯上”地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