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失望,一丁點資訊也收不到。那一階段,真讓她嘗夠了苦苦等待的滋味。結果,就在這西城之外,在沒有任何徵兆情況下,這個方復明,說出現就又出現了。見到他的那一刻,泉兒雙手緊緊捂在胸前,生怕不小心大聲說喊出來,又把對面的他,給驚走了。
方復明陪幾個皖北朋友來遊大觀亭。方復明把他們介紹給了泉兒。泉兒記住了兩個合肥人,一個叫吳暘谷,一個叫王天培。吳暘谷大概二十五、六歲,身子雖然有些單薄,但眉宇之間一股俠氣。王天培的名字泉兒是聽說過的,彭名保在編一本《合肥詞鈔》,中間就收有他的作品。泉兒喜歡一首《浪淘沙》,“大陸起龍蛇,素願方奢,憐君何事到天涯,應是匈奴猶未滅,無以為家;憂國賈長沙,莫負才華,年來浪蹤逐萍花,拔劍酒酣空斫地,潦倒同嗟。”她沒有想到如此高亢大氣的詞句,居然出自如此文靜甚至還帶一點靦腆之色的男人之手。自然由衷從心裡生出羨慕之情。泉兒後來才知道,他們這一班人,以遊玩大觀亭為名,目的是避開官府耳目,在此進行秘密會議,討論《安徽通俗公報》編輯方針和具體操作方法。事實上,從一開始起,《安徽通俗公報》就是安徽光復革命先驅性的喉舌。
泉兒與方復明相遇時,女子師範學堂的春遊活動結束,正沿西門外大街回城,而方復明,則與他的朋友從大觀亭上下來。看見泉兒,方復明也很興奮,按他自己的話說,小小地重色親友了一回,撇開朋友,拉著泉兒的手,重新回到大觀亭之上。
現在的大觀亭,是同治七年復修的,原先的建築,太平天國戰爭期間,讓太平軍一把火給燒了。安慶克復後,吳坤修主政安徽,在他的動議下,社會各界捐款捐物,花了3年時間,讓這“皖省第一名勝之區”,重現舊貌。新建成的大觀亭為兩層建築,雄偉挺拔,氣勢恢宏。大觀亭兩側建有一軒一榭,東為鏡舫,西為停雲舫,之間花木竹石輝映,曲道迴廊相接,更襯映出大觀亭“江天一覽,笑呼明月落樽前”的灑脫。
不過泉兒和方復明,在大觀亭上,並沒有慷慨激昂地抒發“倚檻蒼茫千古事,過江多少六朝山”的感嘆,而是親熱地相坐在長椅上,吃著剛剛從小食攤上買來的發糕。發糕是安慶城的特色點心,以大米為原料,加水磨成流汁,上鍋以大火煮蒸成型。有大小兩種,小者如碗口,東門稱米粉粑,西門稱蓋粑。大者如鍋蓋,也厚一些,賣時須用刀切成三角形,統稱之為發糕。時近正午,肚子有些餓,因此吃起來特別香。 。。
大觀亭
後來,他們轉過身,看春日下江面流駛的漁船,看那些漸漸遠去,並最終消失於長江盡頭的白帆。
大觀亭建於山坡之頂,往下,是望華樓,再往下,是餘闕墓。談到餘闕,方復明有自己獨特的看法。他對泉兒說,作為城市英雄,餘闕具有兩面性:他以生命為代價,頑強守城,是男人血性的一面;但身為元朝廷官員,他的守城行為,更大程度是為頭上的官帽,這也是他愚忠的一面。之後歷朝歷代官員都對他讚歎不已,看重的,也是他愚忠的一面。維護政權穩定,鞏固封建統治,餘闕這樣的官員,自然多多益善。但對於大觀亭,對於安慶城,餘闕也僅僅是一個象徵而已。
泉兒細想,果然如此。他的分析,遠勝出她對大觀亭的理解。也正因為如此,她對眼前的方復明,更充滿敬仰之情。而這種敬仰,透過她的眼光流露出來,就柔柔地帶有一些愛的色彩,尤其在春三月的陽光下,在春三月的春風裡,就格外讓人有一種衝動。方復明緊緊握住了泉兒的手,好長時間,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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