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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部分

印象中的周妍是柔弱的,沉默的,總是被動地接受女人不公平的命運,韌性幾近麻木,是一個典型的封建禮教之下的女子。當初秦冬歌以強硬的方式得到她的身子,她也忍氣吞聲地跟了他。我憤怒地說要為她和司空明鞍做主,她卻對我說:“女子未嫁從父,嫁後從夫,夫死從子。”秦冬歌入獄之後,她沒有改嫁司空明鞍,而司空明鞍也沒逼她,一直等她回頭,直到他自己戰死沙場,所以後來,當週妍嫁給路遙,我見路遙又是掏心挖肺地對她好,總總認為她也能從善如流地接受命運這樣的安排,幸福地過完女子既定的一生。

但是我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孱弱的女子,卻因民族之恨,報復自己的丈夫,甚至犯下弒君的大罪。

這一切,都是我的罪孽。

如果當初不是我痛恨蕭晚月殺了長卿,極盡手段讓他痛苦以報殺夫之仇,那麼蕭晚月也不會為了洩憤,逼著周妍嫁給自己的殺夫仇人。

如果當初我能做一個稱職的好友,多花點時間去了解周妍真實的想法,那麼她今日是不是就不會採取這樣極端的手法,把自己逼上絕路?

我去大理寺的囚牢裡看她,銅盆裡的篝火照在她姣好的容顏上,紅彤彤的,彷彿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但她平淡的表情,卻給我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

我堆積了滿腔的言語,最後也只能逼出七個字:“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沒有回答我,無力地依靠在冰冷的灰色牆壁上,目光毫無焦距地穿過我的身子,遙遙看向遠方。

突然,她問:“吶,夫人,你還記得金陵的天空嗎?”

我不懂她為什麼這麼問,一時回答不出來。

周妍微微笑起,那瞬間,面容明豔如綻放在五月豔陽天的水蓮,眼神卻茫茫蒼涼,像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裡,她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話來:“我一直都記得呀……金陵的天空是蔚藍色的,好像用碧水洗過了一樣,澄清沒有汙垢。小時候常跟哥哥去山坳裡玩,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躺在草地上看天,那時覺得世界是無限的大,心是自由的,生命是快樂的,明鞍少爺是溫柔的,冬歌是率真的。他們總躺在我的旁邊,遙望蒼穹浩渺,卻從不認為自己渺小,我們都以為三個人可以這樣無憂地過一生。但是,歲月無情如流水,真的帶走了太多,回過神的時候,那些刻骨銘心的人都不在了……”

她不安地向我詢問:“但為什麼只有我自己還活在這個世上?”

不等我回答,她又開口了:“現在想起他們,我的心都好痛。明鞍少爺太沉默,冬歌又太笨拙,而我太過妥協命運,我們總不懂怎樣表達自己的感情……有一句話我這輩子從沒有說出口。像我這樣的女子,想的永遠比說的多——但我多麼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說,為什麼不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讓他們知道,我愛著他們,一直,一直,深深愛著他們。”

她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他們死了之後,我以為自己不會再愛人了,永遠也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但是——”她不停地抹著眼淚,但淚水好像流不盡似的,浸溼了她整片衣袖:“夫人,路遙他是一個好男人,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剛剛嫁給他的時候,他連我的房間都不敢進,每天偷偷地在我的窗臺前放上一朵小花,他的兄弟們都罵他沒出息,他也笑笑不解釋,後來還是我把他叫進房間裡,他第一次進屋子的時候,像個孩子似的舉手無措……有一次我病了,睜開眼就看見他趴在我床頭,丫頭們說他剛剛出徵回來,身上還穿著戰甲,臉色還帶著傷口,卻不眠不休地照顧了我三天三夜,那次我的病好了,他自己卻病了整整十天……我生日的時候,他一個五大十粗的大男人卻跑進廚房親手給我做壽麵,他的刀砍人利索,切菜卻弄得十指都是傷,他端著壽麵到我面前,我很高興,他就紅著臉說:‘阿妍,你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