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矬子大叫一聲“不好!”一閃身躲過直捅到胸口的門擔,卻不料那門擔又橫掃過來,不偏不倚正好擊中他的後腦勺,矬子叭嘰一聲,就撲進了泥水裡。農工們見連長趴下了,頓時陣腳大亂。為解兄弟之難,阿斯哈爾那回丟掉了隊長的頭銜。這件事至今讓阿勒騰別克過意不去。
…………
在屯馬鎮歇了一宿,第二天黃昏時分,哥兒倆總算看到了大躍進時期留下的那個高聳的煙囪。
在他們前面的是地區的首府—烏圖布拉克,在祖國的版圖上,它就像一片雄雞尾部的翎毛。在這片沃土上,各族人民和睦相處,耕耘著共同的苦與樂。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阿勒騰別克摘下皮帽,驚恐地說:“媽呀!好像是槍聲?”
“準是又開仗了。沒事,咱們從小路繞過去。”
正說著,一輛馬爬犁哧哧拉拉地就到了跟前,趕爬犁的把式衝他們大喊:“老鄉,快掉頭回去吧!再不跑小命就沒了。”
“要不咱也回吧?” 阿勒騰別克嚇傻了。
“要回你回,誰又沒請你來。” 阿斯哈爾撥韁把爬犁趕下路基,駛上了光溜溜的冰面。在城裡上學那陣子,這一片河灘便是他們摸魚、游泳的樂園。
槍聲突然停了下來。黑漆漆的四周死一般寂靜。
掛著鐵掌的馬蹄踩踏在冰雪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每年冬天,河水一上凍,寬闊的河道就成了過往行人的便道。
“站住。”有人在麻包和石頭壘起的掩體後面大吼一聲。微弱的月光下,不見一個人影,只見幾桿長槍閃著藍幽幽的光。
“籲!”阿斯哈爾勒住馬韁。
“幹什麼的?”
“我們是來走親戚的。”阿勒騰別克哆哆嗦嗦地來了一句。
“走親戚的?爬犁上拉得什麼?”
“給親戚捎得冬肉。”
“都給老子從爬犁上下來。”
阿斯哈爾坐在那裡沒有動,阿勒騰別克拽拽他衣袖說:“槍子兒可不長眼睛,我的爺爺,你就快一點吧。”
喊話的人看到兩人的牧民打扮,口氣立刻緩和了下來:“喂!是熟肉還是生肉?”
“熟的,熟的。”
“那就好,把爬犁留下,人都給我滾蛋。”
阿斯哈爾終於忍不住了,他拍拍胸脯,高聲叫嚷起來:“日你先人的,有本事你出來,我不怕你。”
砰砰兩聲槍響,拉爬犁的馬痛苦地嘶叫一聲,倒在雪地裡,血嘩嘩地往外湧。
兩人楞在那裡,沒做出一點反應。
“舍財不捨命,有種,不識抬舉的東西,都給我關起來,明天讓他們修工事去。”隨著幾聲吆喝,從掩體後面下來幾個人,連推帶搡地把他倆推上一輛卡車。
阿勒騰別克窩在車廂一角,哭得死去活來。阿斯哈爾不耐煩地說:“哭有什麼用,能把馬哭活的話,我也跟你一起哭。”
“都怪你,要是你……”
“好了,別說了。”阿斯哈爾低吼一聲,他為自己的鹵莽而懊悔。
“都給我老實一點。”押送他們的大個子,有意把槍栓拉動兩下。
不到一會兒,卡車拐進了一個黑漆漆的大院,兩個端長槍的傢伙,把他們兩個帶到後院,關進了一間就要被積雪壓塌的小屋裡。
第三章(9)
門吱扭一聲開了。
一個穿著一身油絲麻花工作服的年輕後生,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雜碎湯走進來,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說:“你們也真是的,跟他們叫什麼勁,沒見一個個都殺紅眼了嘛。沒要了你們的小命就算便宜了。能屈能伸才叫大丈夫呢。來,老鄉,吃吧,快吃吧,當啥鬼也別當餓死鬼。哎!看這個樣子,好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