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酒也沒了,連肉湯都喝光了。”
阿勒騰別克不理那個茬,他從圓桌上端過一碗熱茶,一股腦倒進嘴裡,這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阿隊長,大事不好了,林場的那些人,正在東溝草場修路呢。”
“在東溝草場修路?他們修路幹什麼?”阿斯哈爾唬地站起來。
“他們說要伐東溝的那一片林子。”
“伐東溝的林子?他媽的,膽子可真不小呀!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東溝那片草場,是霍牧最好的一片草場,因為這塊草場與牧二隊的草場交界,所以兩隊之間經常發生草場糾紛。為此,阿斯哈爾沒少到葉場長那裡折騰。
“妹妹,快給我弄點吃的,都快餓死我了。”阿勒騰別克順手從盤子裡抓起幾塊肉塞進嘴裡。
“你沒喝酒吧?”阿斯哈爾質問。
“哎喲,這麼大的事,我敢胡謅嘛,你要不信的話,看看這個。” 阿勒騰別克解開衣釦,露出有佈滿傷痕的肩膀。
“哎喲!你這是怎麼了?”阿麗亞問。
“那還用問嘛,肯定是那些人打的。”
阿斯哈爾坐不住了,他像一隻被激怒的獅子,從木柵欄上抽出馬鞭,一聲不吭地出了家門。男人們默不做聲地全都跟了出去。
“孩子,你可不許胡來,不管有多大的事,都要跟人家好好商量,你聽見沒有?”塔貼大聲告誡著,兒子的火爆脾氣最是讓她揪心。
阿斯哈爾不言語,此刻他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古努爾追出來提醒道:“你可別忘了,老場長上回跟你說什麼來著。”
“他又不是我祖宗,我憑什麼啥聽他的。”阿斯哈爾連馬鞍都忘了備,翻身爬上光背馬,身子往前一努,雙腿用力一磕,坐騎噌地一下就躥出老遠。在他的身後,隊伍在不斷地壯大。 一時間,馬蹄嗒嗒,人頭攢動,很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氣氛。
見郭明達也上了馬,阿麗亞一把拽住韁繩,低聲焦急地問道:“你也跟他們去嗎?”
“我怎麼能不去呢。”郭明達一抖韁繩,加入到隊隊之中。牧狗們一個個歡蹦亂跳地跟在馬隊的兩側。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郭明達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牧民們群情激奮,一個個像點著捻子的炮仗,此時前去興師問罪,必定是凶多吉少。來到霍牧這些日子裡,他深深地體味到,隨處可見的草,就如同牧民們的命根子,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寶貴資源。哪片草場什麼時侯可以放牧,什麼節氣牧放什麼牲畜,那都是約定俗成的,牧民們誰也不敢恣意妄為。如果沒有了草木,風沙必將肆虐,要不了幾年,草原不就成飛沙走石的荒漠了嘛,沒有了草原,也就意味著沒有了家。這就是牧民們世代遵循的自然法則。
第二章(3)
馬隊一路疾走,沒有一個人吭聲,只聽得一片沙 拉沙拉的馬蹄聲。大青馬渾身是汗,兩個鼻孔溜圓溜圓,呼呼地直喘粗氣。瞅一眼阿斯哈爾鐵青的臉,郭明達將一肚子的話,又硬是嚥了回去。
穿過狹長的石頭峽,剛拐出山口,前面引路的阿 勒騰別克就指著前面一群人,高喊起來:“隊長,你看看,這群混蛋在幹什麼?那個大個子是他們的頭兒,就是他打的我。”
阿斯哈爾不動聲色,他一鬆韁繩,坐騎撩開四蹄,幾步就來到了人群跟前。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大個子,手上的骨節在嘎巴嘎巴地響。黑壓壓的馬隊如潮水般湧上來。
幹活兒的人們紛紛停下手裡的活計,膽怯地望著這群忽然之間湧上來的人馬。
令人窒息的對峙。
“你們是東山林場的嗎?”由於語言上的便利,郭明達搶先發問。
“不是林場的,誰吃飽了撐的跑到這深山老林裡來遭這個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