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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一路上,他不時留意著老頭兒的神色,似乎想從那張臉上,探究出些什麼來。

爬上松林大坂後,老頭兒用韁繩給馬栓個活絆,自己則找個樹窩子,用帽子遮住臉,靠在樹幹上打起盹來,就跟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一樣。

何虎成猜不透老頭兒的葫蘆裡究竟賣得是什麼藥,卻又不敢多嘴多舌,他只是煩躁地揮動著手裡的松枝,驅趕著揮之不去的蚊蠅。難怪都叫他老狐狸呢,那邊都鬧成一鍋粥了,他卻跑到這裡躲清閒來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盤山公路那端傳來一陣雜沓的馬蹄聲,隨著距離的拉近,就聽見有人在大呼小叫,看那陣勢起碼有幾十號人。何虎成這才明白過來,老頭兒之所以不急著趕路,是想在半道上堵住那幫惹事生非的傢伙。

說來也怪,那夥狼狽不堪的人,遠遠看到樹下栓著的黑馬,都不約而同地溜下馬背,竟沒有一個再敢吱一聲。一時間,山谷裡靜極了,偶爾有馬匹噗噗地打著響鼻。

老頭好像真睡著了,躺在那裡依舊一動未動。

何虎成輕嗤一聲,說:“場長,醒醒,他們來了。”

老頭兒躺在那裡開了腔:“嘖嘖嘖!英雄,都是草原的英雄,你們為啥不把林場踏平了再回來,那臉上多有光彩呀。”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一群人,轉眼間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一個個蔫頭耷腦全沒了精神。

“場長,你快別說了。”阿斯哈爾低下了頭。

“怎麼?嫌我嘮叨了,不用說,一定又是你領的頭吧?”老頭突然像一隻暴怒的公牛,他猛地翻身站起,用指頭戳點著阿斯哈爾的腦袋說:“你的腦子呢?啊!你的腦子讓狗叼走了嗎?扳著指頭數數看,你這是第幾次了?老漢我沒文化,識不了幾個數,你就不一樣了,你是在城裡讀過高中的人,是咱霍牧有學問的人,你自己扳著指頭算算,算算!”

“……”阿斯哈爾不敢抬頭。

那雙令人生畏的鷹眼,像一束犀利的電流,在一張張誠惶誠恐的臉上穿梭。何虎成心中納悶,這幫桀驁不馴的牧民,咋見了這個糟老頭子,就跟一群做了錯事的孩子,大氣都不敢喘呢。

老頭兒揹著手,在人群中來回溜達了一圈,突然提高嗓門喊叫起來:“我這張老臉算是讓你們給丟盡了,以後還叫我怎麼去見老楊,啊!牧道上的大橋,寄宿學校的教室都是誰幫咱們修的?你說說,阿斯哈爾,你不是學問大嘛。”

“是、是楊場長他們修的。”

“虧你還記得起來,即便他們有千錯萬錯,你也不該動拳頭啊,這叫什麼你知道嘛?說小了這叫不夠朋友,說大了這叫忘恩負義,你知道嘛。你塔貼要是知道了這事,不活活氣死才怪呢。你老子死的早,為了讓你能識幾個字,你塔貼省吃儉用,把家裡僅有的一頭奶牛都賣了,就盼著你將來能有個出息,你這可倒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闖禍,你咋是這麼個玩意兒。行了,要怪就怪我老眼昏花,把人認錯了……”

話說到這裡,誰都能聽出弦外之音了。阿勒騰別克一把拽住老頭兒的手,搶過話頭說:“場長,場長,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這事也不能全怪阿斯哈爾,我們都有責任。”

“要打要罰我們全認,您不能單處理他一個人呀。”

“他也不是為了自家的私事,再說了,是林場的那幫傢伙先毀草場的。”

“不能讓阿隊長一個人背黑鍋呀!”人們雞一嘴鴨一嘴地替阿斯哈爾求起情來。

這種場面何虎成還是頭一回經歷,當老頭兒訓兒子似的,大發一通雷霆之後,那群漢子服服帖帖,竟沒有一個敢挺胸抬頭,這讓他從心底裡信服葉爾哈雷,也從中領悟了“威望”二字的內涵。

老頭兒用細柳條把魚穿起來,坐在木墩子上說:“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這魚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