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打扮這麼漂亮是去約會嗎?為啥不穿高跟鞋?”他還是決定問一下。
“你管得倒多,快出去!”馬大蔥嗔怒道。
第二天,鄰居家的公雞還沒醒,陳麥已經出了門。在衚衕口摸黑吃一碗豆腐腦,再塞兩根油條,就到了學校。長跑練了兩週,他竟跑出了癮,一天不跑就不舒服。他發現自己很擅長幹這個,姿勢雖醜,但耐力不錯,這對打架很有幫助。老梅一般不晨練,他並不為此感到可惜,反倒有些竊喜,哪天和她較量一下,定能讓她大吃一驚。
下午的政治課上,陳麥死睜著睏倦的雙眼,硬挺著聽關華的課。這不是個好老師,說著說著就跑題,一會說腐敗,一會說官僚,一會又說公民權利,盡是些和考試無關的內容。一個小紙團飛過來,在桌上蹦來蹦去,陳麥靈巧地捉住,見老梅笑著衝他抬下巴。陳麥笑呵呵地開啟紙團,見老梅歪歪扭扭寫道:放學你等我吧,我沒騎車。
陳麥騎著他媽淘汰的小腳踏車,而老梅的車是她父親用過大哥用過二哥用過的一輛老上海,歲月鏽蝕了它,但依然強壯,啞啞的鈴鐺仍能發出可怕的響聲。騎在街上,⒌⑼②陳麥還比老梅矮出半頭,老梅說她是騎馬的唐吉訶德,陳麥是那個騎驢的侏儒。陳麥倒不介意,說再過幾天夏天就來了,這個高度剛好看到你裙子的下面。
夏時制下,夜晚似乎來得比過去快。黃昏將至,陳麥用書包誇張地擦著他的小車後座,書包擦了再用袖子擦,一邊擦一邊吹,像工匠打磨一柄菜刀。老梅抱著書包,在一邊咯咯地笑,然後害羞地看向校門,似乎希望被人看到這可愛的一幕。
“你的車呢?”陳麥擦了把汗。
“我二哥借走了,拉著女朋友去黑河草原了。”
“騎車去啊?他沒病吧?”
“嗨!我那哥哥,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就是馱著女朋友去美國,我也不奇怪。”
“你哥比你大幾歲啊?”
“大三歲,明年就要考大學了,他想去北京。”老梅的口氣裡帶著自豪。
“他女朋友是哪的?”陳麥好奇地問。
“他們高中同學,兩人一會好一會斷的,我也搞不明白……”老梅突然壓低聲音,“對了,聽說他們今晚不回來呢。”
“那怎麼住?帶被子沒?草原上晚上很涼呢。”
“他們十幾個同學呢,都帶了帳篷……”
“肯定是男女搭配,共同犯罪……”
“呸,那是你。”
“還有你。”
“我才不和你一個帳篷,嗯,我也不知道……我也想去草原。”
“那暑假我也騎車帶你去。”
“那不行,還不得被你吃了?”
“我騎三十公里的路,還拉著你,你覺得我還能吃了你嗎?再說就是我想吃你,你在草原上撒開腿跑,我也追不上啊。”
“看你那點兒出息,還騎車帶我去呢?你不嫌累,我還怕屁股顛散了呢。”
陳麥揹著兩個書包上了車,書包帶在前面打了個叉,像軍人的武裝帶。老梅輕盈地騎跨了上來。因為車子低,她在後面蜷起兩條長腿,欠欠地踩在橫軸邊上。為了保持平衡,她的雙手堅決地扶住了他的腰。他覺得自己像一隻貓被她抱起,⑸⒐㈡那杆瘦腰火熱輕飄,肋骨正融化在她的掌心裡。
“你騎穩一點啊,我要掉下去了。”老梅雙手使了勁,把臉貼在他背後哼起歌來,歌聲順著他的脊樑骨向上攀爬,一格格涼絲絲地爬到他冒汗的後腦勺。風從天上帶來涼意,他去找風的來處,看見火燒雲點燃了黑黢的青山,一架飛機拖著細長的白煙掠過山巔,慢悠悠地鑽進通紅的雲裡。那雲沉甸甸的,像是要湧滿這座城池。街上黃昏瀰漫,他載著他的女孩幸福地穿過馬路,繞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