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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徽妍,為父愚鈍,不察兇險,以致連累家人。如今全家禍福,都只能寄望於此事之上,你可知曉?”

父親的話語,如同枯井中的回聲,乾啞而玄虛。徽妍那時年少,並不能理解父親這番話師何意,但父親卻並不向她多解釋。她的祈求沒有任何作用,沒多久,她就帶著滿懷的迷茫和恐懼,跟隨和親的隊伍離開長安,踏上了前往匈奴的旅程。

這一去,就是八年。

這八年裡,中原劇變。

先帝的董皇后生下了皇長子,最寵愛李貴人生下了三皇子。從三皇子降生之日起,外戚董氏和李氏的爭鬥就沒有平息過。先帝雖然依著宗法,將皇長子立為了太子,但一直偏心三皇子,又唯恐董氏坐大,扶持李氏,與董氏相互制約。

但事情後續,大大超過了先帝的掌控。

他死後,太子繼位,本是順理成章。可太子繼位之後,不到十天,突然暴斃在宮中。太子生的都是女兒,沒有兒子可嗣位,三皇子便成了新君。

董氏豈肯罷休,聲稱三皇子弒君謀位,發動宮變。李氏早有防備,掌控了守皇宮的南軍和京師戍衛,另又調動私蓄多年的府兵,足有萬人。董氏卻是根基深厚,竟策動了北軍以及三輔之兵合圍長安。

三皇子及李氏終究難敵經營百年的董氏,皇宮門破之日,三皇子為常侍所殺,頭顱懸在了宮門之前。

董氏佔了朝廷,為坐穩天下,扶先帝幼子會稽王繼位。不料,會稽王還未到京城,在西涼平定羌亂地二皇子突然引軍回朝。董氏雖然得勝,此時元氣卻損耗大半。且手下軍士本是朝廷之師,經歷大戰之後,人心浮動,並不願再為董氏賣命。兵臨城下,二皇子發出戡亂佈告,董氏李氏禍亂朝廷京師,北軍、南軍、三輔京城戍衛軍士,從前為叛將所挾,今若投明,可既往不咎;若再有繼續助外戚為亂者,格殺勿論。

佈告發出之後,當夜,就有人在京城中譁變,開啟了城門。董氏兵敗如山倒,據守皇宮不到兩日,就被二皇子攻破,黨人盡誅,闔族抄滅。

就這樣,先帝過世之後,不到兩個月,朝中改天換地,二皇子登基為帝。

匈奴雖離中原遙遠,訊息卻不閉塞。

徽妍仍然記得當年,仁昭閼氏與單于的關係緊張了好一陣子,原因就是單于看到董氏佔了長安之後,想趁火打劫進攻中原。不過還沒等他的大軍跨過國境,二皇子就把局勢鎮住,戍邊的漢軍也並未懈怠,把他的先鋒打了回來,單于只得悻悻而歸。

而關於新帝□□,各種猜測也傳得紛紛揚揚。張挺是宮中的老人,見多識廣。徽妍曾經聽他私下分析,二皇子領軍去平定羌亂的時候,恰逢先帝病重。他許是早預料到了此亂難免,藉此自保,又拖著等到朝中那二位鬥得兩敗俱傷,回馬一槍,坐收漁利……

正神遊,忽然,一陣喧譁傳來。

馬蹄聲紛紛而清脆,警蹕儀仗齊整,從街道的那一頭開來。望見旗幟上的日月,眾人知道那就是御駕,連忙噤聲,端正衣冠,準備行禮迎駕。

待得漸漸近了,徽妍偷眼瞅去,卻見並無車駕。幾騎武弁甲士經過之後,一人忽而出現在眼前。

皇帝身著玄底獵裝,挺拔軒昂。衣服上似乎落了些雨,晨曦下泛著微光,愈顯得精神抖擻。

雖然許多年不曾見過他,徽妍卻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張臉,從少年時就總有一股不經意般的冷峻之氣,嚴肅時更甚,簡直歲月無改。

坐騎將要經過面前時,她連忙收回目光低下頭,擋在前排人的背後。

“陛下怎不乘車,卻騎馬?”兩位侍婢好奇地小聲議論,旁人警示地輕咳一聲。

皇帝縱馬馳到官署前,看到等候在官署門外的使臣,行雲流水地撥轉馬頭,在他們面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