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溫泉別院和北大營相距不過五里,快馬不必加鞭,片刻就到,這刺客哪裡來的?
刺客一擊不得手,但還沒完。
夕陽沉甸甸地往下墜,方才放箭的輕裘甲驀地從另一邊的院牆躥出。
他腳下蒸汽蒸騰,人如一道閃電,轉眼已在近前。顧昀一把推開長庚,伸手竟從方才放酒的小桌下面抽出了一把鋼刀,手腕翻轉間,已與那刺客過了兩招。
顧昀的功夫是赤手空拳時跟鐵傀儡周旋時練出來的,縱然輕甲也燒紫流金,他卻並沒怎麼放在眼裡,可是兩招過後,顧昀突然驀地往後退去‐‐他驚愕地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抖,鋼刀那一點重量竟讓他有些不堪重荷。
長庚一眼便看出不對,伸手接住他,同時握住了他的手腕,就著他的手提刀,狠辣精準地自那刺客下巴捅了進去,刀尖一直別到了刺客的鐵面罩,&ldo;當&rdo;一聲響,血霧噴了出來。
長庚看也不看他,手指立刻滑到了顧昀脈門上,沉聲道:&ldo;有人給你下藥。&rdo;
顧昀胸口一片發麻,心臟隨心所欲地亂蹦起來,他&ldo;唔&rdo;了一聲,一時有點喘不上氣來,微微的麻木感很快往四肢流去,這讓看不清也聽不清的顧昀心裡一緊。
&ldo;沒事,&rdo;顧昀急喘了兩口氣,&ldo;恐怕沒完,你……&rdo;
這張烏鴉嘴話音沒落,牆頭上突然竄上來十來個的輕裘甲,與此同時,守在別院外面的侍衛也被驚動,應聲而起。
那些刺客不知腦子裡有什麼病,眼見刺殺失敗,竟還不肯敗退,找死似的迎著家將們蜂擁而上。
安定侯府的侍衛都是家將,戰場上退下來的,與那些看家護院的打手不可同日而語,進退有度,機動性極強,長庚只掃了一眼一邊倒地戰場,便將顧昀扶到了一邊:&ldo;義父……&rdo;
顧昀豎起一根手指在他嘴邊,隨即拍了拍他的肩,輕輕託了一下他受傷的胳膊,示意他先管自己。
長庚沒理會,乾脆跪在一邊,按住顧昀的手腕,此時,顧昀的脈象已經沒有方才那麼紊亂了。長庚努力定了定神,想起顧昀是個常年的藥罐子,比一般人抗藥性強得多。
要徹底放倒他也沒那麼容易,想來剛才是被熱水泡得,那一點藥效才一下子發了出來。
這時,院裡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整個山莊都為之震顫,連半聾的顧昀都聽見了。
只見交手不過片刻,刺客已經被訓練有素的家將們制住,就在統領下令要拿人的時候,所有的刺客竟同時將輕裘上的金匣子捅穿自爆了!
顧昀眯起那雙不太管用的眼,壓低聲音道:&ldo;死士……&rdo;
統領一邊命人救火,一邊跑到顧昀面前:&ldo;屬下無能,請侯爺和殿下先行退避。&rdo;
顧昀卻沒吭聲,彷彿還在出神。
一時間,他經年褪色的舊回憶被血淋淋的扒了出來,帶著歷久彌新的張牙舞爪,猙獰地豎在了他面前。
那年關外的天刮著充滿殺意的風,滿目玄鐵之地是蒼茫蕭條的草原,大批的禿鷹徘徊不去,馬行高草中,隔著幾步就能踢到一塊帶著野獸齒印的白骨。
還沒有桌子高的小顧昀正因為一點小錯被老侯爺罰,早飯也不許吃,在營中扎馬步,每個經過的將士看見他都會忍不住笑,笑得那從小就自尊心過剩的孩子眼淚一直在眼眶裡轉,死撐著不肯掉下來。
那時戰事已經平息,十八部落進貢的紫流金已經入了國庫,神女也封了貴妃,一切原本那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