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眉頭微皺,似乎不習慣與人當面耍嘴皮子,與當年他在東海叛軍船上的油嘴滑舌簡直判若兩人,蒯蘭圖立刻自以為捕捉到了他這一閃而過的神色,突然覺得傳說中的安定侯也沒什麼可怕的。
蒯蘭圖豁出去了,心想:&ldo;他也不過就是個身份貴重的年輕人而已,沒有老侯爺舊部,顧昀算什麼?&rdo;
傅志誠怒喝道:&ldo;姓蒯的,你說誰是叛臣賊子!&rdo;
蒯蘭圖揚聲道:&ldo;諸位,我等現已被叛軍圍困,為今之計,只有擒賊擒王,不讓他們有反應的時機!也請貴人們約束手下,不要放縱叛逆!&rdo;
傅志誠怒極反笑,他本就長得面容醜陋,笑起來更是形同惡鬼:&ldo;擒我,你倒試試!&rdo;
話音才落,傅志誠的親兵們率先發難,一擁而上地闖入山匪老巢大殿中,南疆軍親衛與巡撫的防衛隊登時短兵相接。
小小杏子林匪窩轉瞬便被甲戈填了個水洩不通。
沈易不明白顧昀為什麼還在裝慫看熱鬧,被震天喊殺聲所激,差點要掉頭下閣樓,一轉身,卻看見長庚面不改色,箭尖指向始終不離顧昀周遭,誰膽大包天敢靠近,就要把誰穿成串。
&ldo;沈將軍放心,義父心裡有譜,我也盯著呢。&rdo;長庚說話的時候有種不顯山不露水的篤定和不容置疑。
一瞬間,沈易心裡忽然生出一個想法‐‐顧昀剛剛刻意激化傅志誠與蒯蘭圖的矛盾,是想借刀殺人麼?
長庚:&ldo;今天如果傅志誠被拿下,南疆統帥空缺,皇上雖然一意孤行,但也知道輕重,邊疆重地,必要大將來守,放眼朝野,沒有人比沈將軍更有資歷了‐‐何況說到底,皇上打壓我義父的兵權,不過是疑心病太重而已,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在,大梁的安危也還架在我義父肩上。擊鼓令一出,玄鐵虎符形同虛設,南疆統帥任誰當,都是有統轄權卻無實際兵權,義父既然已經表明態度,皇上難道不應該打一棒子給一顆甜棗,為沈將軍行個方便?&rdo;
說到這,長庚頓了頓,笑道:&ldo;沈將軍你看,皇上雖然不怎麼待見我這個便宜弟弟,逢年過節該給的賞卻一分也沒少過,加起來比義父的俸祿還高些呢。&rdo;
沈易忽略了&ldo;府到底是誰在養家&rdo;這個複雜的問題,他震驚地看著長庚,神色幾變,良久才感嘆道:&ldo;殿下真是不一樣了。&rdo;
當年他們從雁回小鎮領出來的少年那麼單純倔強,喜怒哀樂全都一目瞭然,沈易暗地裡欽佩過很多次他心志堅定‐‐換個普通孩子,一夜間從小鎮少年變成當朝皇子,早被繁華帝都迷了眼了,而長庚那時候還是個從來不知榮華富貴為何物的孩子,卻居然毅然離開侯府,寧可天高海闊浪跡江湖,也不肯回去做他井底之蛙的貴人殿下。
此時在劍拔弩張中與他侃侃而談天下大勢的年輕人,周身已經褪盡稚氣,面目全非得讓他心驚膽戰。
長庚沒應聲,四年來,他從身到心都不敢有一天懈怠,不是為了想要建功立業,而是想儘快強大起來,有一天強大到能與烏爾骨談笑風生……能保護一個人。
&ldo;我朝眼下最大的問題是缺錢,&rdo;長庚道,&ldo;海運雖開,但中原人卻很少出海,海防也就那麼回事,靠洋人們往來穿梭帶來貿易,說到底,大筆的利潤還是這些跑船的洋商人賺去的,那點流進來的銀子不夠皇上私下裡和西洋人買紫流金的。&rdo;
沈易:&ldo;這只是一時,並不是沒有出路。&rdo;
長庚似乎笑了一下:&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