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也不管琸雲怎麼反對了,自顧自地從自己屋裡抱了被褥過來,在琸雲的床邊鋪好了,吹燈,安之若素地躺了下來。
“睡吧。”他說,不一會兒,便只聽見他均勻而平穩的呼吸聲。
琸雲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沒想到腦袋一沾枕頭就開始暈暈乎乎,爾後便開始不停地做夢。
有許多事情她不敢去想,但那些想法和念頭卻像毒藥一般慢慢滲入了她的心,在她最無法防備的夜晚悄然入襲。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六回
十六
不知是因為昨天淋了雨著了涼,還是由於受了傷精神不好,第二日琸雲睡到天色全亮了才醒。外頭的雨已經停了,屋簷上依舊有水珠滴滴答答地往下落,鳥兒發出啾啾的鳴叫,院子裡的家禽也發出各種聲響。
又是新的一天。
琸雲揉了揉眼睛,撐著胳膊坐起身,首先就瞥見了地上四仰八叉的賀均平。到底是少年人,無論白日裡裝得多麼老氣橫秋,到了晚上還是盡顯小孩子心性,他這豪放粗獷的睡姿就連柱子大哥也無法與之相比。
賀均平側臥著,一條腿架在被子外頭呈騎座狀,中衣凌亂,袖子縮到了胳膊肘,衣襟大開,露出一截兒白花花的小肚子。他依舊睡得很香,眼睛閉得緊緊的,嘴巴半張著,唇邊有可疑的水漬,臉上表情猶如嬰兒一般無害又無辜。
這個率性又爽朗的少年人為什麼會在十年後變得那麼冷酷狠毒,煞氣陰沉,為什麼會對自己曾經親近的人下毒手?琸雲低著頭看他安靜而無辜的睡顏,怎麼也想不明白。
也不知看了多久,外頭終於傳來老太太尖利的聲音,“二丫頭你這懶鬼,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床上躺著。趕緊給我起來,要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她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後索性一腳踢開了門衝進屋,一手叉著腰一手拿著笤帚,分明是想借機收拾琸雲。
這樣的魔音入耳,賀均平哪裡還睡得著,立刻就驚醒了,“啊——”地叫了一聲,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來,生氣地跳著腳朝老太太吼,“你幹嘛呢?大清早的吵什麼吵。昨兒不是跟你說了二丫崴了腳,你朝她吼什麼?趕緊的做你的早飯去!這都什麼時候了!”
他起床氣不小,發起火來凶神惡煞的,便是琸雲瞧著也覺得心裡頭有些毛毛的,更遑論老太太這樣色厲內荏的人,立刻就被他給唬住了,嘴巴哆哆嗦嗦了一陣,竟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最後老老實實地一轉身回去廚房煮飯去了。
雖說把擾他清夢的老太太給罵走了,賀均平依舊不痛快,揉了揉眼睛,氣鼓鼓地衝琸雲抱怨道:“我說方琸雲,你睡覺的時候能不能老實點兒,整整一晚上又是哭又是鬧的,害得我都沒敢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才眯了一會兒,這又被那老太婆給弄醒了。”
琸雲微覺意外,挑眉道:“你說我晚上哭鬧,怎麼可能?”她晚上一向睡得安穩,好吧,就算昨兒晚上確實有些不對頭,可也不至於整晚哭鬧吧。”
“你可別不承認。”賀均平毫不客氣地往琸雲床上一倒,大大咧咧地打了個哈欠,眼睛眯一眯,眸中頓有水光閃爍,果然是困極了的樣子,“你還一直叫陸鋒大哥的名字。真奇怪,你又不認得他,怎麼會——”他忽地一頓,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猛地又坐起身來直直地朝琸雲看過來,目光包含探究。
“說起來你昨天就不對勁,為什麼一直問陸鋒的事?難道你認得他?”說罷他又疑惑不解地皺起眉頭,“不對啊,陸鋒大哥並沒有來過益州,難道你去過泰州或是京城?要不然怎麼會識得他?”
琸雲只作聽不懂,“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說罷,又一臉嫌惡地使勁兒推他,小聲道:“趕緊下去,你一個男孩子坐在我床上像什麼樣子。還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少爺,怎麼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