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心中只是害怕,登想掉頭逃走,但想起吳安正的預言,卻又生出無限勇氣,他做足了苦臉,低聲下氣道:“這位大哥,小人是做買賣的,先前騾車給軍爺們扣在營裡,我想……我想取回來……”他大著膽子說出這幾句話,低頭縮手間,只等挨幾個耳光,哪知等了半晌,卻沒聽到聲響,張販子咦了一聲,斜目一看,那守卒竟已中箭死了。張販子又驚又怕,又慌又疑,吞了兩口唾沫,左右瞧瞧無人,便鬼頭鬼腦地往軍營裡走了。
才入營中,便聽遠處震天價響,潮水般的殺聲中夾雜著朝廷人馬的喊叫:“來人!賊匪要劫糧了,大家死守柵門!”張販子見大批兵卒全數往營寨後方奔去,偌大的營地竟是空無一人,他沒料到竟有這等好事兒,一時喜出望外,忖道:“照這局勢看,說不定老天賞臉,真能把騾子拿回來。”他搓著手、低著頭,心頭怦怦跳著,自在營中四處探詢。
正察看間,猛聽一人喝道:“你是幹什麼的?”張販子回過頭去,心中叫苦連天,只見一名軍官橫眉豎目,手提大刀,正自惡狠狠地瞅著自己,張販子低頭縮手,苦著臉道:“爺……小……小人來拿騾……騾……”那軍官見他來歷不明,連句話也說不明白,登時怒吼道:“怒蒼賊匪!”二話不說,大踏步地走來,便要朝張販子砍落。
張販子嚇得屁滾尿流,跪倒在地,口中哭道:“不是啊!小人不是匪啊!”
淚眼汪汪中,心中千百遍地咒罵吳安正:“什麼算命仙,純是騙人的,哪裡要發?難不成是發紙錢麼?”那軍官哪來理他,刀光閃動,便要將張販子就地正法,張販子大哭道:“我不要死啊!饒命啊!”
便在此時,轟隆隆地聲響冒出,眼前竄出大批馬蹄,那軍官鋼刀不及斬落,身子便已飛上半空,已然身首異處。聽得四下喊聲大作,到處冒出火頭延燒,有人喊道:“大家別急著殺人,趕緊去燒糧草!”張販子目瞪口呆,只是跪在地下,不敢動彈,忽然間一匹白馬朝自己奔來,馬蹄狂震,便要踩到自己頭上,張販子嚇了一跳,慌忙中急急閃躲,腦袋碰地一下,不知撞上了什麼硬物,登時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販子終於醒轉,他眼望四下,只見營寨全給焚燬,也沒見到半個步卒,不知人都上哪兒去了。張販子摸著頭上的腫包疙疽,哎哎叫疼,心道:“給算命仙騙了,哪來發財?不過頭頂發個大腫包而已,唉……我可倒楣了。”此時已是午後,看這模樣,營裡大概沒什麼財物剩下,自己的騾車八成也給毀了,張販子苦著一張臉,自在營中穿梭,尋找出路離開。
正走間,忽然背後捱了一記悶腿,張販子撲地倒了,他沒料到有人隱伏在側,慌忙便喊:“饒命啊!大爺饒命啊!”還沒哭得兩聲,便聽背後傳來咕嚕嚕地叫聲,似是什麼畜生所發,張販子驚疑不定,撇眼看去,只見背後一隻騾子又瘦又幹,撇著一雙眼珠瞪著自己,看那狂傲模樣,背後還拖著一輛板車,赫然便是自己養的那隻死硬東西。
張販子放聲大哭,抱住那騾子,喊道:“老天有眼,咱爺倆終於團聚啦!哈哈!哈哈!”此刻營中殘破,好似隨時都會冒出軍官殺人,張販子也不敢多哭,便急急駕車走了。
連著趕出三里路,已然逃離戰地,張販子自也慢慢鬆懈下來。忽見天邊烏雲陰霾,竟是下起雨來了。張販子苦著瞼,忍不住又唉聲嘆氣起來。這趟載了滿滿一車米糧出門,卻又載了滿滿一車回家,這趟生意算是白做了。屋漏偏逢連夜雨,那雨下得好大,張販子心中著慌,就怕白菜淋雨腐爛,趕忙加催韁繩,便要趕回丹陽鎮去。
連著催了幾下韁繩,那騾子卻是懶得理會,反而走得更慢了。這騾子吃得多,睡得多,睥氣又兇又拗,張販子每日裡跟這畜生鬥氣,早已恨之入骨。一看這傢伙又來發威,登把先前喜相逢的心情扔到天邊去了,心裡暗暗著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