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快鏡頭,車外快速倒退的高樓和行人,她挺直的背坐在計程車後位上慌亂的臉。
這一切凝聚在楊木跪在醫院手術室門外孤獨肅蕭的背影裡。
程子衿到的時候,正好看到程子期揚起的手,“小九,你做什麼?”她厲聲喝阻,疾奔上前,不顧家裡哥哥和長輩,環抱過楊木死拉著他起身。
“木木,你起來……”
楊木抬首輕拍一下她的手,面上的表情是絕望是恐懼,他眼中的光一點點滅下去,終於沉寂為一潭波瀾不驚的死海。
楊木從來不知,醫院的地板可以這麼堅硬冰冷,正如他此刻沉入冰河的心一樣。腦子裡混亂一團,一個聲音在說,‘不會了,此生,他與程子衿再無絲毫可能。’
程子衿使勁拉他兩下,楊木搖頭兀自放下握住程子衿的手。嘴上動了一下,要說什麼又低下頭去。
程子衿目光看一圈,程家在京的人都來了。程子航目光如炬,看一眼程子衿又收回去,只是那抿緊的唇似一把鋒利的刀。
老保姆薇姨也在,見著子矜來,紅著眼叫她,“小姐……將軍是要去見木少爺。”
老三程子昂一身黑色正統西裝,常年混跡外交部的人擅長把握時事。幾步走到程子衿面前,沉聲喚她,“小七,過來。”說完,他便向前遠遠走開。
醫院的長廊哪裡都一樣,子衿往前走的步伐慢下幾拍,轉頭再看眼楊木孤身跪地的落寞身影,她全身冰冷一片,腦子裡卻如這光潔的牆面一樣空白。
“小七,你做好心理準備,這一次……怕是過不去了。”
平日裡溫和的老三這時候神色驚亂,他們不知道,他第一個趕到現場。車子被貨車撞出防護欄,司機當場死亡,程老爺子坐在後座,綁了安全帶,饒是如此,他還是被車子震動和擠壓到鼻子口腔都往外冒血。
程子矜頭腦空白,嗡嗡地聲音似蚊蟲在耳邊飛震。她抿嘴沉默著,妍麗的臉龐慘無人色。
回憶似花葉碎片紛踏而至,她六歲隨母親各地遊歷,記憶中的爺爺是模糊和藹的。直到十歲被接回,程老爺子從母親手裡牽過她的小手,他說,“小七,爺爺帶你回家。”
於是家的概念在她十歲之後被建立成形,沒有父母,卻有一個和善的老人。後來木木住進來,常年累月的生活讓他同時也變成她的親人。
她跟在老三後面,一一叫過家裡長輩,齊媽媽這次也變得沉默,輕點頭應她一聲就無話。
時間彷彿又回到顧青城手術時候的難熬,醫院空氣大概都相同,壓抑沉悶著。眾多醫護開門出來之後,大家圍攏過去,只見領頭的一個老醫生垂目搖頭,讓開過道來給程家人進去。
程子矜是最後進去的人,程老爺子身上蓋著棉被,臉上血汙被清理過。程子矜就站在人後,隔著重重人影看不清具體模樣。
楊木起身靠在門外,一步也踏不出,直到程小八子墨來叫楊木說爺爺有話跟他說,他才紅著眼快步進去。
人群裡有嚶嚶啜泣的聲音,大約是哪個伯母或者小九小八。程子衿卻是沒有哭,這個時候,她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
程老爺子正對著他大兒子交代著些什麼,聲音細微到要他俯身側耳才能聽到。程老爺子眼珠一轉,看到子衿和楊木立在床邊,手上艱難的抬起來示意楊木握住。
“木頭小子,記住爺爺的話……強極則辱。”
楊木強忍的悲傷在這一刻決堤,這個照顧他愛護他的老人,雖然不跟他有正當的血緣關係,但卻親比楊家任何一個人。
“爺爺……年紀大了,逝去理所應當……小木頭,不要活在愧疚中。”就連最後關頭這位老人都囑咐好了程家人不得難為楊木。“替我好好照顧小七,爺爺……相信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