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要一口氣喝下這麼大一碗定要醉到明日午時了。可是,情勢容不得他拒絕,便是酩酊大醉也不能掃了一眾朝臣皇子興致,更不能讓別有用心的人由此猜測他的自制力與謹慎究竟有多高。
“殿下明日還要與杜將軍研究戰事,依賤妾看這杯酒就免了吧……”素鄢終是心疼易宸璟,忙上前擋住酒碗一個勁兒朝白綺歌使眼色,陪著笑向席下眾人求情。
“姐姐糊塗了,哪有大婚第二日便要忙戰事的?”白綺歌不為所動,推開素鄢的手又將酒碗超前探了探,滿面笑容直盯著易宸璟,“這樣吧,如果殿下實在喝不下,那就由我來代勞——”
“不必。”
易宸璟揚手阻止素鄢,接過酒碗生硬向眾人遙遙一敬,閉上眼睛仰頭灌下。
再怎麼想要隱藏光華,讓女人替他喝酒這種事終歸是做不出來的,哪怕對方是他恨了許久、怨了許久,幾天前才讓他又一次失望至極的白綺歌。
最後一滴飲盡,從不覺得酒有多難喝的易宸璟第一次想要把喉嚨裡嗆辣液體吐出來,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層輕紗,腦子也開始混沌不清。這酒似乎不是他平時常喝的,否則怎麼這麼快就醉了?
看出今夜主角已經站立不穩,在素鄢近乎哀求的眼神下,一眾人等終於放下杯盞懶散起身,互相寒暄著結伴離去。
人散曲終,只有一個人還靜靜站在原地。
“扶我回去。”藉著最後的清醒,易宸璟緊緊扣住白綺歌瘦削肩頭,另一側手臂落在素鄢懷中,全然沒有注意不遠處還有個男人沉默站著,目光一直沒有離開貼得極近的三個身影。
身在囚籠中任人宰割,白綺歌沒有過多心思去哀愁傷感,心裡想的只是趕緊把易宸璟送回去,看他醉倒在床上人事不知最好,那麼今夜極有可能發生的劫難好歹算是躲過去了。
與素鄢合力架著踉蹌不穩的新婚夫君,跟易宸暄擦肩而過時,白綺歌麻木的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
隨著瘦弱身影挪動目光,易宸暄喉結輕動,最終,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
所有一切都看在白綺歌眼中,黯然神傷的皇子,不知真偽的遺憾失落,還有她怎麼也想不通猜不到的迷霧圈套。是是非非,真真假假,身在易宸璟的禁錮裡她不願再去浪費腦筋拼命思考,自保尚且困難,哪來的閒情逸致為誰傷心為誰惱?
至於她到底有沒有愛過易宸暄,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還是讓它見鬼去吧。
素鄢體態豐腴卻沒什麼力氣,所以大部分重量都壓在瘦小的白綺歌身上,易宸璟醉意濃稠腳步踉蹌,更增加了行走難度。好不容易把人扶到臥房門前,白綺歌已是滿額細密汗珠,胸口因用力呼吸起伏不平。
白綺歌本想就這樣把易宸璟交給素鄢自己趁機離開的,誰想醉得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易宸璟居然抓住她手腕不放,怎麼掰也掰不開,素鄢不知其中曲折利害,還以為白綺歌是太過羞澀,一把把她推進房後竟反鎖了門,開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後帶著素嬈徑自離去。
房門被鎖,床上橫躺的易宸璟又不省人事,白綺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百無聊賴地在房間裡踱著步。
醉成這樣,易宸璟今晚必然不會對她做什麼了,只是不知道明早醒來又會如何對待她,唯一能盼的就是素鄢早些過來開了門,讓她能在易宸璟醒來之前躲遠點。聽著爛醉的男人嘴裡不時冒出一句根本聽不清的話,白綺歌漸漸放鬆,折騰一天後睏意止不住上湧,索性去拿床上的枕頭打算倚著圓桌小憩一會兒。
枕頭被易宸璟壓在胳膊下,白綺歌試著想要從下面抽出沒能成功,只好一手小心翼翼抬起易宸璟手臂,另一隻手去拿枕頭。
突兀一聲冷笑,還沒待白綺歌現出驚訝之色,腰上一緊,一陣天旋地轉後脊背重重撞在床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