癱坐在錦凳上。十三年來,他幾乎把從前的一切都忘了個乾淨。不棄勾起了隱藏在心底深處的內疚。想起前世為了吃口飯去偷去騙的日子,他睜開眼睛狠狠一拳捶在桌上,咬牙說道:“一死百了。一死百了。若不是那丫頭,我會摔下山崖投胎到這個連電視都沒有的地方?!要是投到花九身上,還不如一頭撞死!”
曖閣外響起劍聲的聲音:“少爺,我回來了。”
莫若菲恢復了平靜。他揚聲問道:“夫人有何吩咐?”
“夫人唸了聲阿彌陀佛,甚為高興!”
這世他有了母親,有了族人。莫家到了他這一代只有他一個兒子。他肩負著莫府的興亡,前塵往事只能是偶爾翻出來的記憶,不容他沉浸其中,不顧眼前的現實。莫若菲倒了杯酒慢慢的飲了,吩咐道:“讓陳管事備好馬車,明日卯時出發。”
記憶中的花香(1)
朝陽初升。金色的陽光中一座宏偉的城市從茫茫雪原上神話般出現。青黑色的高大城牆威嚴屹立。高達數十丈的城門樓宛若巨人。歇山式門樓屋頂上的九脊像九條黑龍,於金色的陽光中咆哮飛翔。龍首魚尾的鴟吻威猛神俊,怒目圓瞪,傲然藐視著從城門樓下經過的芸芸眾生。
自看到望京城的霎那起,不棄掀開轎簾的手就忘記放下。她張大了嘴仰著腦袋。城門樓帶著巨大的壓力將她踩在了腳底。
馬車從寬敞能容得八車並行的城門洞中駛進,讓她產生了種被巨鯨猛獸吞進腹中的恐慌與緲小的存在感。
這裡,將是她的未來,她的舞臺嗎?
駛過城門洞,眼前景緻霍然一變。寬大的街道兩旁密密的屋舍一眼望不到盡頭,染上金色陽光的黑瓦像魚鱗般閃亮。穿梭往來的紅男綠水摩肩接踵,聲音似開閘的洪水奔流。耳朵裡有層薄膜被捅破了,做買賣的呦呵聲,討價還價的打趣聲,熟人相遇的談笑聲,早起扯開了雜耍場子的鑼鼓聲,掌聲,真真切切的衝進了她的耳中。
“賣花哎!新鮮的花哎!梅花水仙月季山茶瑞香花哎——”清脆的聲音瞬間吸引了不棄的注意。
路邊一對姐弟挎著花籃眼巴巴的看著才從城門駛進來的華麗馬車。姐弟倆七八歲年紀,穿著家織棉布的棉襖,梳著角丫,臉凍得通紅。
“停車!”
不棄與莫若菲同時喊道。
姐弟倆眼中露出喜悅,提著花監奔了過來。
莫若菲看了眼不棄道:“不棄喜歡什麼花?”
不棄的心咚咚的跳著,聽到莫若菲同時喊車的時候,她就懊惱得要死。好在她要變臉易如反掌,不棄不好意思的笑道:“自從住了凌波閣,公子給我選的衣裙多是白色與綠色青色,倒喜歡上了水仙。不知道她們有沒有才發芽的水仙,想自己種著玩。”
莫若菲微笑道:“想起你母親了是嗎?”
想你個頭!不棄腹中暗罵。應景似的低下頭不吭聲了。
“莫公子,今日想要什麼花?”姐姐努力的將手中花籃舉得高了,想讓莫若菲看得清楚一點。
莫若菲柔聲說道:“有水仙的球莖嗎?”
姐姐沮喪的低下了頭。她與弟弟賣的是鮮花朵,並沒有花種。弟弟渴盼的望著莫若菲脆生生的說:“公子明日還來的話,我們才有。”
不棄趕緊說道:“沒關係,鮮花也好。”她掏出莫若菲送給她的荷包,拿了枚金瓜子放到弟弟的手中。
姐姐看了看手中的花籃,急了:“小姐,你有銅板嗎?要不,能等一等,我去店鋪裡換了錢找補給你。”
“不用啦,就當……我賞給你們了。”不棄有些艱難的說出這個賞字。這是她頭一回給人賞錢。
莫若菲摸了摸弟弟的頭,笑道:“還不謝過我妹妹。”
記憶中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