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卻只是透過她的肩膀,望著雙手抱在胸前,正站在臥室門口的黃瑾琛。
男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站的位置就好像把他與所有人隔離開了一樣。他毫不關心地看著曼曼,好像她不是一個正在被他惹得哇哇大哭的小女孩,而是個跳來跳去的小麻雀似的。
曼曼眼睛看著他,身體卻往寇桐媽媽的懷裡縮,她像一塊小移動硬碟,能把所有看到過的東西分門別類地儲存起來,卻唯獨對別人的冷漠特別敏感。
連姚碩都被驚動了,開啟門,看著黃瑾琛皺皺眉:&ldo;你怎麼跟個孩子一般見識?&rdo;
黃瑾琛掃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關上門回到了屋裡。曼曼看不見他,哭聲就慢慢地低了下去,最後抽抽搭搭地止住了。
一屋子大人,只有這麼一個小姑娘,全把她當成小寶貝一樣,連何曉智都力所能及地擠出了一個頗為難看的笑容,在曼曼軟軟的頭髮上按了一把。
黃瑾琛從床底下摸出自己隨身帶的槍,隨手拿起寇桐放在桌子上的眼鏡盒裡的眼鏡布,心不在焉地擦了起來。
木門中傳來客廳裡的聲音,很多人在說話,非常熱鬧,大概是寇桐說了句什麼笑話,那邊傳來一陣非常熱鬧的笑聲‐‐寇醫生總是非常容易地就能調動別人的情緒,往他想要的方向。
這個剛剛還像精神病人療養院的家裡,彷彿剎那之間就變得溫馨快樂起來。
黃瑾琛的注意力忍不住被那聲音吸引,就好像是聖誕節前夜站在冰天雪地裡,趴在窗戶上看著別人家裡的壁爐和火雞的小女孩。
只可惜他不賣火柴,賣命。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個中秋節的晚上,他奉命獵殺一個人。
那天他趴在高樓上,透過瞄準鏡望著目標人物家裡。那年中秋秋老虎很厲害,氣溫仍然很高,那家人開著窗戶,全家人一起在客廳裡看電視,桌子上擺著水果和月餅。
家裡有一個小男孩,也就是曼曼那樣大,非要把每一塊月餅都掰開來看看裡面是什麼餡。他坐在他那馬上要被爆頭的父親的腿上,還有一條只會絆腳的臘腸犬跑來跑去。
那天其實沒有月亮,是個陰天,然而他們一家人在一起,仍然很開心。
黃瑾琛在頂樓上抽了三根煙,一直透過一個沾滿了血的瞄準鏡看著,就像是個不懷好意的偷窺者。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他也很想推開一扇門,走進一個人家裡,裡面有誰也好,只要給他留著一個位置、一個房間,晚上大家在一起吃飯,對著電視裡總也不劇終的新聞聯播吐槽,因為晚上的連續劇和球賽大戰一場,最後各自賭氣回屋裡上網看線上影片。
夏天有冷氣,冬天有暖氣,每到節日的時候,會在一起搞一些簡易但是有趣的紀念活動,為了應景,皺著眉吃那些明明不愛吃的東西,比如月餅,比如粽子,或者又粘又不好消化的湯圓。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從那了草的美夢裡清醒過來,耳機裡就傳來冰冷地下令他動手的命令。
於是他只得抬起冰冷、卻和自己相依為命多年的槍,在小男孩從父親的腿上跳下來、追著小狗跑出去、背對著他的一剎那,扣下了扳機,看也沒看自己的成果,就合上了瞄準鏡,轉身離開。
&ldo;……更妙的是這隻鵝從盤子裡跳下來,背上插著刀和叉,搖搖擺擺地在地板上走著,一直向這個窮苦的小女孩走來。&rdo;
&ldo;這時候,火柴又滅了,她面前只有一堵又厚又冷的牆。&rdo;
從小到大,他的世界裡大概只有一堵又厚又冷的牆。
很小的時候,當他被送到一個秘密的基地裡訓練的時候,這個偌大的國家裡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