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說:“等這些花開了,我送些給你戴。”
月娘蹙著眉頭,說道:“你就一點兒也不為自己擔心?”
我拿著水瓢給月季花澆水:“你看這些花,它們好好地生在土中,卻被人連根挖起。又被賣到這裡來,但還是得活下去,開漂亮的花。它們從來不擔心自己,人生在世,為什麼要擔心這些那些,該怎麼樣就會怎麼樣,有什麼好杞人憂天的。”
再說擔心又有什麼用,反正李承鄞不會信我。從前的那些事,我真希望從來沒有想起來過。幸好。只有我想起來,他並沒有想起。反正我一直在等,等一個機會,我想了結一切。然後離開這裡,我不想再見到李承鄞。
月娘被我的一番話說得哭笑不得,無可奈何,只得回宮去了。
我覺得冷宮的日子也沒什麼不好,除了吃得差了,可是勝在清靜。
從前我明明很愛熱鬧的。
有天睡到半夜的時候,阿渡突然將我搖醒,我揉了揉眼睛,問:“怎麼了?”
阿渡神色甚是急迫,她將我拉到東邊窗下。指了指牆頭。
我看到濃煙滾滾。一片火光,不由得大是錯愕。怎麼會突然失火了?
火勢來得極快。一會兒便熊熊燒起來,阿渡踹開了西邊的窗子,我們從窗子裡爬出去,她拉著我衝上了後牆。我們還沒在牆上站穩,突然一陣勁風迎面疾至,阿渡將我一推,我一個倒栽蔥便往牆下跌去。只見阿渡揮刀斬落了什麼,“叮”的一響,原來是一支鋼箭,阿渡俯身衝下便欲抓住我,不知從哪裡連珠般射來第二支鋼箭、第三支鋼箭……阿渡斬落了好幾支,可是箭密如蝗,將牆頭一片片的琉璃瓦射得粉碎。我眼睜睜看著有支箭“噗”一聲射進了她的肩頭,頓時鮮血四濺,我大叫了一聲“阿渡”,她卻沒有顧及到自己的傷勢,掙扎著飛身撲下來想要抓住我的手。風呼呼地從我耳邊掠過,我想起我們那次翻牆的時候也是遇上箭陣。阿渡沒能抓住我,是裴照將我接住了。可是現在不會有裴照了,我知道,阿渡也知道。
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中,阿渡終於拉住了我的胳膊,她的金錯刀在牆上劃出了一長串金色的火花,堅硬的青磚簌簌往下掉著粉末,可是我們仍舊飛快地往下跌去,她的右肩受了傷,使不上力,那柄刀怎麼也插不進牆裡去,而箭射得更密集了,我急得大叫:“阿渡,你放手!放手!”
她若是不放手,我們兩個只有一塊兒摔死了。這麼高的牆,底下又是青磚地,我們非摔成肉泥不可。
阿渡的血滴在我臉上,我使勁想要掙開她的手,她突然用盡力氣將我向上一掄,我被她拋向了半空中,彷彿騰雲駕霧一般,我的手本能地亂抓亂揮,竟然抓住了牆頭的琉璃瓦,我手足並用爬上了牆頭,眼睜睜看著阿渡又被好幾支箭射中,她實在無力揮開,幸得終於還是一刀插進了牆上,落勢頓時一阻,可是她手上無力,最後還是鬆開了手。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我放聲大哭,在這樣漆黑的夜晚,羽箭紛紛射在我旁邊的琉璃瓦上。那些羽箭穿破瓦片,“砰砰”連聲激起的碎屑濺在我的臉上,生疼生疼,我哭著叫阿渡的名字,四面落箭似一場急雨,鋪天蓋地將我籠罩在其中。我從來沒覺得如此的無助和孤獨。
有人擋在了我面前,他只是一揮袖,那些箭紛紛地四散開去,猶有丈許便失了準頭,歪歪斜斜地掉落下去。透著模糊的淚眼我看倒他一襲白袍,彷彿月色一般皎潔醒目。
顧劍!
他揮開那些亂箭,拉著我就直奔上殿頂的琉璃瓦,我急得大叫:“還有阿渡!快救阿渡!”
顧劍將我推到鴟尾之後,轉身就撲下牆去,我看到夜色中他的袍袖被風吹得鼓起,好似一隻白色的大鳥般滑下牆頭。底下突然有顆流星一般的火矢劃破岑寂的夜色,無數道流星彷彿一場亂雨,那些火